進來的是孫孝之,他溫和地說︰「熙兒,你終于醒了。」
他不是一直稱呼她為野孩子,養不熟的嗎?突然這麼親昵,孫熙都不知該如何作答。
賀攸清知道他們父女倆會有許多話要談,起身說︰「我去給你買些吃的,回頭過來。」
孫熙拉住他的衣角,他溫和地笑笑,模模她的頭︰「和伯父好好談談。」
房間里就剩下一對父女,氣氛尷尬,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或者他們已然無話可說。
孫孝之先開口︰「傷口還痛嗎?」
「還好。」客套的回答。
沉默,在此刻蔓延,房間中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听見。過了良久,孫孝之嘆了一口長氣,說︰「對不起,女兒。」
孫熙愣住了,抬頭,孫孝之用背對著她︰「血脈相連就是血脈相連,在知道你有危險的時候,我才知道你是我的親骨肉,這是永生永世不能改變的事實。」
無聲的眼淚流下,只听孫孝之繼續說︰「在外人眼中,我是個呼風喚雨的富豪,但在自己的女兒眼中,我卻是個害死她母親的壞人。你說我這個父親,是不是很失敗?」
他轉過頭看著她,第一次在她眼前展露柔和的一面。他繼續說︰「看到視頻里的你昏迷不醒,我多怕你已經死了,帶著對我的恨就這樣走了,就像你媽媽一樣。她說你的性格倔強,讓我多包涵,那時候我不明白她的意思,現在我知道了。她對我外面的事只字未提,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孝之,對你我別無所求,只求你好好照顧熙兒。她是我們唯一的女兒’……」
孫熙咬住下唇,孫孝之輕輕擦拭她眼角的淚︰「我這個做爸爸的,居然從來沒好好看過你。不知道你一直是當年那個混世魔王,不知道你有一顆赤子之心。熙兒,爸爸現在想來盡父親的責任,還來得及嗎?你媽媽唯一的遺願就是我們父女倆好好相處,你肯原諒我嗎?」
「爸……」孫熙撲到父親懷中,將二十余年的委屈哭出。終于,這個世界本應最親的人,到最後諒解了自己。
她說︰「爸,媽媽在天上看到我們和好,一定會很開心。」她相信人死之後,會在天上化為星星,看著凡間的親朋好友,祝福他們。
孫孝之點點頭,笑說︰「什麼時候搬回家?我讓你陳姨趕緊收拾房間。」
他口中的陳姨自然是陳初曼,孫熙離開父親的懷抱,說︰「現在那里換了女主人,我不會回去。」
孫孝之將她的秀發放到耳後,愛憐地說︰「我知道讓你一時三刻接受陳姨,你很難做到,但你有空的時候可否回來陪我吃飯?我們父女倆已經好久沒有好好地吃一餐飯了。」
「我們可以在外面吃,我不要見那個女人。」孫熙一如既往倔強。那本應屬于她的家,現在卻變成他們一家三口的愛巢,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外人,她又怎會回去?
孫孝之說︰「你這孩子。你的妹妹孫雪呢?你也不準備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