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雄說︰「明天開會,你陪我去。我會暫時把幫務交托給你,你到了適當的時候把這個擔子卸給攸彤。」
賀攸彤跳起來,說︰「外公,我說過不會管社團的事。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我再也不想踫了。」
「我說過,我的事業,你一定要繼承!」蔣雄雖然瞎了,但他的固執和霸道卻絲毫未變。
賀攸彤說︰「就算你讓天佑交給我,我也只會什麼都不干!你就看我怎麼敗光你的幫會吧!」
蔣雄怒不可遏,想要抓住賀攸彤,伸手亂模。賀攸彤看他這個樣子,很是傷心,輕柔地說︰「外公,算了。你都這樣子了,還爭什麼,奪什麼呢?醫生說你本來只有最後一個月的命,你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我們兩個人好不容易團聚,剩下的時間你就和我享受天倫之樂吧。不要再管幫會的事了。」
若是平日,蔣雄听到這番話,必定大怒,一雙眼楮射去凶惡的目光。但是現在,他眼楮不能視物,連賀攸彤在哪里都不知道,置身于黑暗的惶恐之中。他全身上下因為癌細胞的攻擊,無比疼痛,他硬生生地忍了下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能倒下,他激烈地拍打床板,說︰「狗屁!我不要做懦夫,我要戰斗到最後一秒!天佑,扶我起來,帶我去見叔父們。」
陶天佑說︰「蔣爺,如果叔父們看見你這個樣子,就會相信當日選舉大會上蘇力說的是真的。他們不一定會支持你。」
「我這個樣子?我什麼樣子?拿鏡子來!」這句話一說出,蔣雄才意識到自己真正盲了,整個人驚慌失措,哈哈哈地大笑起來,「想不到我蔣雄一世英名,最後卻成了垂死的瞎子!哈哈哈……小梅,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說的報應!」蔣梅生前多次與蔣雄吵架的時候,說過「你做那麼多壞事,會有報應的!」之類的氣話。這個時刻,想起女兒的話,蔣雄更是百感交集。
賀攸彤看到外公這個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心酸,說︰「外公,你听醫生的話,好好治療。可以痊愈的。」
蔣雄揮舞著雙手,把身邊能觸到的東西全數摔在地上。賀攸彤要去阻止他,陶天佑拉住她,示意任由蔣雄發泄。
蔣雄邊摔邊說︰「我不要痊愈,死有什麼可怕的?死不過是兩腿一伸,塵歸塵,土歸土。人,最可怕的就是喪失自己最愛的東西。我這一生奔波都是為了我的霸業,想到我死後它會落到外人的手上,我就心有不甘。我只要你好好繼承我的事業,讓我們蔣家世世代代稱霸下去。你答應我!答應我!」
賀攸彤悲苦地說︰「外公,你明知我做不到。你那些權謀術數,我根本就不入腦。經過上次貨倉的事,我知道我根本不是這塊料,你何苦逼我。」
「不是我逼你,是這個世界在逼我們。我們不做強者,就只會做弱者,給人踩,給人欺壓。不想做懦夫,唯一的辦法就是要做第一!那時候就沒有人敢逆你的意。所有害過我的人,我都要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我要讓人知道沒有人可以得罪我蔣雄,誰要動了我一根毫毛,我就要他十倍奉還!」從蔣雄的這番話,也可以料想出他有個難為人道的淒慘童年。
賀攸彤跑過去,撲在他懷里,說︰「外公,你別再同人爭了。我們一起去瑞士,去世外桃源。那里沒人同我們爭,也沒人和我們搶,我會好好照顧你到百年歸老。」
蔣雄輕拍著她的頭,說︰「傻孩子,你肯放過別人,別人也不肯放過你。你外公不會做逃走的懦夫,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戰場上。」
再多的勸誡也不能撼動蔣雄鋼鐵般的心。盡管雙目失明,全身疼痛,他也沒住在醫院。他還要應對第二天的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