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貼得太緊,賀攸清只看到孫熙的眼楮,她的瞳孔里滿是他。只听孫熙說︰「吻我。」
賀攸清微微皺著眉,不明所以。他的領帶被孫熙又拉扯了一下,兩人的唇貼在一起。上次在小木屋,他們在同生共死的時候,他曾吻住她。那時,他的唇是冰的,她的唇是熱的。那個吻與**無關,不過是兩個生死與共的人,在最後關頭用對方的氣息取暖。那個吻夾雜了眼淚、驚慌、恐懼。
但是,這次,是她主動吻他。他的唇是冰的,她的唇也是冰的。雖然這一切極具誘惑,但孫熙誘惑他的從來是靈魂,而不是**。賀攸清不要一個不知緣由的吻,如果他要的只是一晌貪歡,他不會沉陷到這個地步!他把孫熙推開,與她有一掌距離,聲音低沉,問︰「告訴我,為什麼?」
正在此時,只听一聲大喝︰「賀攸清,你放開她!」
說話的正是陶天佑。孫熙打電話給他,說︰「來你第一次吻我的酒吧。」陶天佑心想︰「熙兒因為黃士郎的死大受打擊。她喜歡跳舞,能夠在舞池中忘記憂愁也是好的。她干嘛特地說是我第一次吻她的酒吧,這妖精!」
他興沖沖地來了,沒想到卻在車上看到孫熙與賀攸清擁吻的一幕!他怒不可遏,馬上停車,從車上跳下來,讓賀攸清放開孫熙。
賀攸清的領帶還被孫熙抓住,他扭頭看到陶天佑,再看到眼前孫熙淒苦的笑容,他明白了。孫熙拿他當擋箭牌,想利用他甩掉陶天佑;或者她是拿他作刺激品,好讓陶天佑更愛她……自己對她的愛,居然到這樣卑微的地步,最終淪為她信手拈來的工具?賀攸清就算愛得再深,也尚有自尊。他把孫熙的手甩開,把披在她身上的西裝穿起來,大步流星地往自己車里走。
陶天佑卻由不得他,將他攔下來,怒氣沖沖地說︰「你干嘛強吻熙兒?狂!你向她道歉!」他以己度人,以為賀攸清是強吻孫熙。
賀攸清冷冷地說︰「你們的事,不要把我糾纏進來。」
孫熙慢慢地邁著步子,走到他們兩個中間,正好听到他這句話。她將雙手放在賀攸清的腰上,說︰「恐怕你不得不糾纏進來,因為我移情別戀,愛上了你。」
孫熙知道這是句謊話,賀攸清也知道。陶天佑卻是半信半疑!這就是戀愛中人的悲哀,他們患得患失,不停揣測對方心思而求之不得,所以對方說的每一句話,他們都會考量半天,問︰「這是不是真的呢?」
陶天佑將孫熙抱住賀攸清的手,打下來,說︰「熙兒,你到底在干什麼?干嘛找來這個人氣我?」
堂堂賀攸清,居然淪為孫熙打情罵俏的工具!他生性高傲,怎能受這樣的氣!在陶天佑與孫熙談話之際,他坐上了車,飛馳而去。孫熙似乎對他的離去,並不錯愕,而是微微一笑,像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她轉過頭,對陶天佑說︰「我並沒有氣你,我說的是事實。我和你,並不匹配。我和攸清才是天生一對。我們從小都受過良好教育,有共同話題。但是你,一輩子只知道打打殺殺,沒有受過任何教育。就算你現在發了財,做老板,也只是夜總會的老板,全身沒有一點貴氣。你不能和他比。」
孫熙的話正是刺中陶天佑的軟肋!和孫熙在國外旅游的時候,她精通各國外語,發生任何情況都應答有序,那時候他就默默自卑過,覺得自己和她像是來自兩個世界。但是那時他們兩情相悅,濃情蜜意,他又素來是個自信滿滿的人。他就想︰「語言又不難,禮儀也不難,我想學就可以學。」但現在,孫熙當著他的面說出了這些話,陶天佑不知該如何作答。
孫熙從懷里拿出一把鑰匙,交到陶天佑手上,說︰「我們就這樣吧。好聚好散,不要把場面弄得太難看。這是中環公寓的鑰匙,還給你。」
陶天佑將鑰匙扔在地上,拉住她,說︰「我不信。」
孫熙反問︰「有那麼難相信嗎?我會放著城中最好的鑽石王老五不要,要一個沾滿鮮血的殺人犯?」
她的話擊中的更是陶天佑的弱點,他在黑幫的過去,他本以為已經獲得她的諒解,不想她又舊事重提,還是以那麼殘忍的方式。陶天佑悲苦莫名,將孫熙抓過來,霸道地吻她。他的吻在述說著他的不相信,他試圖以吻來喚起孫熙的回憶。但懷中的人,反應是那麼冰冷,他放開她,笑著說︰「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因為你的第一次給了我,沒有男人會像我這樣吻過你。」那個巴黎夜,那時他懷里的孫熙是那麼火熱,那麼甜美,他不相信不過才幾天,她會變得這樣冰冷,這樣絕情。
孫熙殘忍地笑著,說︰「你最好還是相信。因為我的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都給了賀攸清,這只是剛剛發生的事。」
任何男人都不能容忍听到這樣的話。陶天佑臉上的強笑,終于消失了。孫熙在他眼中變得模糊。這個女人,每當他以為他看清了,他已經擁有了,她就會變得模糊。陶天佑點點頭,說︰「如果你那麼想離開我。我成全你!」他跑上車,踩足油門,一抹紅色消失在夜幕之中。
那抹紅,就這樣從孫熙的生活里消失。現在,她的生命終于純粹了,是徹徹底底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