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被樞念說的幾句震在那里,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少年的問話,心中暗嘆,卻只能無語,他在這里好說歹說才將樞念勸服明日去敬茶賠禮,這才放心的離開。
月上柳梢卻又悄然而下,暗室里漆黑一片,本蹲在牆角的人在夜中扯開一個冷笑,慢慢站起身,幾步走到門前,對著那門輕輕叩響,「影子!」
門外不知何時多了一團黑影,他回以輕叩門扉,卻並不說話。
「棲眉殿怎麼好端端起火?查清楚沒有!」樞念想起在棲眉殿遇到的那個方瓊,那個人身懷武藝,想來眉妃的死,該不會表面來的這麼簡單。
影子在門外沉默半響,才面無表情的答道,「是紀雲卿放的火,她很冷靜。」
樞念怔了怔,忽而眼中帶起笑意,「行了,棲眉殿的事不要再管了,她應該留了後路,影子,外公那里,有消息了嗎?」
影子在門外皺起了眉,「暫時沒有老主人的消息。」他猶豫的眨眨眼,又道,「主子,皇上能向主子示好,主子是否應該……」
「這種好,不要也罷。」眼中戾氣一閃,樞念冷笑,「連自己兒子的名字也記不得的人,你還指望他能有什麼好心思,眼底明明帶著厭惡,卻還要裝作一副慈愛模樣,我看著都比他累,他要做戲,是否也該演的天衣無縫,這樣被人瞧出來,不是失敗的很。」
他知道影子要說什麼,無非也是讓自己好好表現,博得汩塵的歡心,可他卻感覺多待在那人面前一刻也覺得痛苦,就是這個人,讓母妃被那群禽獸侮辱,害母妃三尺白綾被人活活勒死,先不說他在宮里受的苦,就是為了母妃,他也不能不恨。
「你放心!再怎麼恨他,他也還是有些用處的不是?」眸中漆黑的墨色翻涌,「什麼時候該糊涂什麼時候該聰明,我清楚的很。」
影子周身無端浮起抹寒氣,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主子上次讓影子去查杜謙。」
正玩弄著衣擺的手一頓,他目光一凝,「怎麼說?」
「他的過去無人得知,不過……」影子頓了頓,「杜家兩個兄弟,小的那個和二皇子走的近,大的那個,似乎和連色山莊的人有些接觸。」
「連色山莊?不就是連妃老父養生的地方?」樞念含義莫名的冷哼了聲,「說來,我還當真沒見過我的三哥。」
「皇上讓李公公召了三皇子回帝都,過不了多久,主子便能見了。」影子在外邊恭謹的開口,樞念皺了皺眉,「你先下去吧,多看著點。」
影子低低應了聲,飛快的沒了蹤影。
樞念慢慢閉起了眼楮,蹲下來緊緊縮起了脖子抱住了自己的雙膝。
天亮起來的時候,李木就帶了人趕了過來,才讓人開門,樞念被凍的冰冷的身子便摔了出來,蜷縮著抱起的身子緊緊縮成一團,清秀的小臉凍的青紫,李木伸手一模,額
頭滾燙的驚人。
「來人,宣太醫,快宣太醫……」.
「他怎麼樣?」汩塵看著忙活了一陣也沒醒過來的樞念,不耐的皺眉,才一大早,李木便說樞念想通了要向他賠禮道歉,然後便是鬧哄哄的說六皇子暈過去,連他的御用太醫都擠上來幫忙察看樞念的情況。
「皇上,六皇子本就發著燒,身子又虛,在暗室里關了一夜,他……」林太醫擰著眉,看到汩塵眼中毫不掩飾的不屑,不禁怔了怔,他還以為皇上終于想通,要好好補償這個孩子,誰曾想……
「得了,你們好好服侍他,听說紀雲卿還送他去了學府,李木,你派個人去向太傅說一聲。」汩塵忍著咳嗽說完話,便疲憊的去了自己的寢居,歇息去了。
李木他們還能說什麼,只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思過堂那里,雲卿倒是沒怎麼受苦,只听說樞念高燒不斷,有些擔心罷了,讓連衣過去瞧瞧,連衣面色有些難看,不是她不想去,而是那里的人攔著,總拿借口堵她,不肯讓她進去瞧一眼。
雲卿站起身,「眉妃的喪事如何了?」
「李公公已經安排妥當,定在今日下葬。」連衣低聲道,忽而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時,才湊到它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听得到的聲音說,「表小姐和方公子已經按著郡主的意思喬裝出了棲梧,如今正向無方城找定國公去,馬上便會有消息過來。」
「這樣就好。」雲卿臉色平靜,眼中也無波瀾,她自己犯的事她自己清楚,如今也只好搬出不問世事的定國公來,才能讓皇上松一松口,這定國公怕是這世上,皇上還又敬又重又怕的人了。
所幸她與定國公還有些交情.
塵帝三十七年十月十三,眉妃薨,御葬皇陵。
棲眉殿被無端燒毀,塵帝怒,以雲卿私毀皇妃遺體的罪名,將她押在思過堂,待眉妃下葬後,立刻著柳昱查辦,柳昱雖稱尚書,但其責主要是總領皇宮乃至整個端宥的刑罰。
「想不到啊!」柳昱懶懶的坐在上首,看著站在堂前的人,笑著支起了下巴,「雲卿,你怎麼不跪?」
雲卿微抬頭,手指接觸到帶著暖意的陽光時,似含羞而笑,「本郡主上跪帝王,下跪父母,柳大人,你確定要雲卿跪下嗎?」
柳昱尷尬的一笑,他也只是出言打趣一番而已,若真讓雲卿對他跪下,自己怕以後再無機會了吧,不過他知道雲卿的性子,必定不會如此甘願的進了思過堂,笑眯眯的托腮看著她,他全然不顧這思過堂里其他同僚已經面露不耐之色。
「柳大人,柳大人……」坐在他下首的人忙低聲喚回他注意,示意他該審案子了。
柳昱卻一概裝作沒有听到,只顧著和雲卿東扯一句,西拉一聲,「這放火好玩不?要不咱們下回也去試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