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衣愣了愣,不知是存心還是無意,笑了笑,「人總是會變得。」她看了眼微怔的雲卿,又加上一句,「比如說,郡主!」
雲卿一怔,苦苦笑了笑,「想說什麼便說吧。」
「以前的郡主,容不得自己吃苦,別人給郡主一刀,郡主會還人三刀,就算兩敗俱傷,也要讓對不起自己的人,沒什麼好下場。」連衣笑著扶她坐下,微微嘆了口氣,「可是……」
「可是如今的我……」雲卿低低笑了聲,探手將連衣扯著坐在自己身邊,目光幽幽的,只是眼中多了些微的神采,那種不會因為容貌和處境而改變的自信和驕傲讓連衣的心一動,「郡主!」
「我只不過,是想嘗一嘗被人庇護被人愛的滋味。」她笑著揚眉,慢慢起身,「滋味雖然一如既往的好,可我總有些不大甘心。」
連衣一笑,「郡主怕是早有了什麼想法,連衣還擔心……」
雲卿淡淡一笑,雙眼微微眯起,擠成縫的眼里有灼光射出,說不盡的危險,樞念想要她安安靜靜的呆在水閣,她便呆著,可她想做的認為該做的事情,從來不會為了什麼擱置,縱然那個人或許當真愛她致斯,縱然她當真在心里待他和旁人不同,可……
她勾唇輕輕搖頭,「你進出水閣不成問題,表哥他……是不是也該來看看我這個表妹了?」
連衣會意,躬身退下,雖然不明白雲卿為何要找徐祁煙,明明該找的人是柳昱,只她的心思她從不去猜,只要做好她吩咐下來的事便成.
門口的侍衛對于連衣的進出倒沒怎麼阻攔,甚至于徐祁煙帶著一個身穿玄色衣裳的太監進去時也讓人進去了,畢竟樞念吩咐下來的,只是不讓雲卿隨意進出水閣。
徐祁煙進去沒多久,里面便傳來激烈的爭吵聲,隨後更是有東西被人盛怒之下踫翻的響聲,幾個人面面相覷的看一眼,躊躇著是否該進去看看,但最終還是待在了原地。
過了片刻,他們便看到徐祁煙帶著那太監怒氣匆匆的出來,臨出水閣時,還惡狠狠的瞪了雲卿的屋子一眼,隨即那里面便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杯盤碗碟嘩啦啦的脆響成一片,听的他們心驚肉跳。
「郡主,您消消氣……表少爺他不是故意的……」
‘砰’又是一聲。
連衣擔憂驚慌的勸解聲不斷的傳來,屋里清脆巨大的響動也跟著一同響起,幾個人不由都停住了想去看看的腳步,都說這雲卿郡主發起脾氣來專愛砸她屋子里的東西,看來,果真不假.
卻說徐祁煙怒氣沖沖的出了水閣,一直都是大步的朝著宮門走去,他身後的太監不得不加大腳步才能跟上,臉色難看的上了等在宮門的馬車,徐祁煙第一次朝車夫發了火,「回府。」
車夫也不清楚他發的是哪門子的火,但一向見他溫吞有禮慣了,這突然的發一次火讓人不敢怠慢,慌忙一甩馬鞭,飛快的趕了車。
馬車里的徐祁煙似是余怒未笑,一張艷麗的臉上因為怒意而泛起的紅暈還未消退,只是那一雙眼楮卻蒸騰的越來越亮。
從上車後一直怕怒火波及的太監終于抬起臉來看他,‘噗哧’一聲笑道,「想不到表哥發起火來,竟是這樣的?」
徐祁煙一怔,早先盤旋在胸口的那股憤懣慢慢消退散來,隨手拋給她一封信,「你看看,這是你早先讓我查的風璃和姜姑姑的資料。」
雲卿依言接過,直到看到風璃那一頁紙上寫著什麼時,眼中浮出一抹了然的笑來,縴長的手指慢慢從那幾個字上劃過,她嘴角的笑便綻放的愈加燦爛,果然不出她所料。
「雲卿!」徐祁煙詫異于她的反應,只是更多的卻是激動,他沒有料到,時隔幾日,還能見到原先的那個紀雲卿,他靜靜的看著她,含笑道,「你果然還是原先的那個雲卿。」
雲卿輕輕嗤笑,挑眉抬頭,太監帽將她額上的疤痕都緊密的遮了起來,只留下那一張妍麗的臉,她似笑非笑的看定徐祁煙,低低垂眸,「我變了。」
她看徐祁煙的臉色微變,眼中的光都亮的逼人,她不由轉開了頭,隨便問了句,想轉了他的心思,「表哥剛才氣什麼呢?」
他抿緊了嘴不說話,只是探頭跟車夫說了聲,便改了回徐府的道。
「照你的意思,我找了二哥來。」他湊近她說了這麼一句,徐家除了徐家長女棲眉進了宮做了眉妃又薨逝外,老二徐祈風不愛官場卻志在言商,老三徐祁蘇總幻想著仗劍游天下,于是徐祁煙便被徐家二老不管不顧的抓了往官場上塞,說起這個,總讓徐祁煙每每憤懣,徐家老二老三也覺得在這事上對老四有所愧對,因此都極疼他,一般他有什麼要求,他們必定會想著法滿足。
雲卿點點頭,又問了句道,「三哥呢?」
「三哥他還在往這里趕,你讓連衣送消息送的太晚了。」他略有些嗔惱的看她一眼,雲卿不由失笑,「表哥,欲速則不達,況且樞念總往我那里跑,我就是有心也沒那個功夫,要不是……」要不是太後突然去了他的夜合院,想到這里,她臉色微變。
徐祁煙似乎也從她話里听出些什麼,有些感慨道,「樞念他……」
雲卿輕輕闔上了雙目,遮去了她眼中復雜的光芒,那個人,她還是喜歡,怎麼辦?于他人,因為將心放的不多,所以那樣的背叛不至于痛徹心扉,一如當年的徐祁煙,當年的柳昱,當年的葉倚琛……正因為不深,所以她還能許他們在自己身邊,可若是那個人,愛之深,便是恨之切……簫樞念,不要讓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