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朝中出事了!」艱難的避著身後的黑衣人,聯想到樞念受傷,她的臉色一直陰沉著,卻依舊緊咬著牙背著他隱蔽的地方躲。
寒秋在她背上一直都很安靜,如果要開口也只是叫她放下他自己跑,可每次都得來雲卿的一聲怒斥。
「你當我是什麼?」惡狠狠將他往上托了托,細雨密織,讓她的視線一片模糊,她費力的睜大雙眼,極力的尋著能夠讓她們擺月兌身後人的辦法。
箭頻頻射落在兩人四周,她已經左避右閃,卻還是听到一聲悶哼從耳邊響起。
猛然停下,她想要轉頭看他情況,卻被一雙冰冷的手用力的扳住了臉,「不要停,不要停……」
他涔涔笑著,慢慢將頭靠在她的肩上,「雲卿,不要停,听我說會話!」
他的聲音听起來如往常無異,她只是怔了怔,咬緊了牙往前跑去。
「為什麼不肯放下我,自己跑?我會拖累你!」
「我們是朋友!」擲地有聲的回答,卻讓寒秋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凝了起來,搭在她肩頭的手也跟著下意識收緊,背上斜斜插著一支箭,傷口周圍的地方早被血染的通紅,一大片的蔓延開來,劇痛讓他整張面孔都扭曲著,猙獰的模樣,駭人的很,明明已經是這個樣子,他卻還要忍著,裝作平常。
「可惜,我從來沒拿你當朋友!」他白著一張臉,臉上的笑容譏誚而又決絕。
她的身形也只是稍有凝滯,費力的攀著一根樹枝往上爬,「這個時候不要說話,免得引人過來。」她們這時正好躲進一個隱蔽的死角,能遮擋一番。
「都是因為你,我這麼慘都是因為你!」他忽然低啞的笑出了聲,雙手死死扣進她的肩,用力的掐進去,卻在瞬間後回過神,笑的一臉冷漠,「紀雲卿,但願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們都不要再相見!」
她愕然回頭,猝不及防間,只覺得後頸一痛,然後眼前的視線開始模糊,意識的盡頭,也只有寒秋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咬著牙將她費力的往死角的凹陷地再拖進了幾分,他才揚手忍著痛將背上的箭狠狠心拔了出來,回頭再深深看一眼那個人連昏過去的臉上還殘存著驚詫愕然的痕跡,他苦澀的笑了笑,朝著林子里的其他方向費力的爬去。
從沒有這麼痛恨過自己的雙腿,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一個人。
如果那天他沒有跟著父王去北至,如果那天他沒有看到那個人對著紀雲蓮溫柔寵溺的眼神,如果那天他沒有看到她跪在北至王妃的房門前,倔強的挺直了後背,如果那一天……他沒有將手指弄破,她沒有幫著他含手指……
如果他沒有無意中听到她對著樹洞柔聲說的那些話,如果他不知道她那麼渴望的喜歡著貝殼,如果他沒有將她和紀雲蓮認錯……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
他還是他的祁陽大王子,
以後祁陽的新王,他會有溫柔賢惠的王後,他會有聰明伶俐的兒子女兒承歡膝下,他……又如何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他以為一劍將兩人之間的一切斬斷的干淨徹底,卻神使鬼差的將那包碎了貝殼藏在身上;他以為可以不必在意自己的雙腿,可卻受不了祁陽中人異樣的目光;他以為記憶中的那個人已經被自己完全驅除,可他千里迢迢來端宥為質,真的沒有分毫是為了這個女人?
如果不是想等著她一起走,如果不是異想天開兩人之間會有可能,他這個時候,早就在祁陽,是連祁陽新王也要尊敬萬分的輔政大臣……
哈哈,真是可笑,可笑,他寒秋,如何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眼前似乎閃過幾個黑色衣衫的人,他的嘴角劃開一個詭異的笑容,回頭再望了那個方向一眼,紀雲卿,你永遠也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涔涔笑著,身體猛的向下一番,骨碌碌滾了下去,瞬息間,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引了過來,身後有人叫囂著趕了過來,他的嘴邊卻扯開了燦爛的笑容,雲卿帶著他爬上來的時候,他記得這里有個懸崖……
他不會容許,自己活的這麼狼狽!
身體在預料當中懸空,他笑著閉上眼,身體直直的往下墜去,卻在剎那間,被人以掌為爪,一把扣住了肩頭。
「她在哪?」一抬頭就撞進一泓幽深的眼里,那種純粹的黑色,讓他想到了黑夜,比夜更黑的顏色,讓寒秋怔了怔,旋即甜甜的笑了開來,「我不告訴你。」
「小主人,那些刺客都已經解決掉了。」影子如鬼魅般晃了過來,也跟著伸手來拉寒秋,看到他被鮮血染紅了大半個身體,面無表情的皺起了眉,「又一個瘋子。」
寒秋兩只手空蕩蕩的掛著,聞言笑容越加燦爛,「我就是瘋子怎麼樣,再怎麼瘋也比不過這個人。」
樞念的臉色本就已經十分慘白,這會被他幾句話擠兌的臉上現出怒容,臉色發紅,倒添了絲人色,「她在哪?朕不知道你才出來幾天,竟不听話至此,恩?」
寒秋臉色變了變,背上的痛讓他只想閉上雙眼,他努力的揚起一抹冷笑,口氣微諷,「皇上如果沒能耐救寒秋,何不就此放手?」
「朕沒能耐?是嗎?」他嘴角忽然挑開一絲笑來,一點點蕩了開來,絢爛的讓寒秋覺得刺眼,他略提力,將寒秋輕易拉了上來,冷冷站在原地,負手而立,「來人,給朕搜山!」
「是!」
起步走過寒秋身邊時,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卻吩咐一旁的影子,「帶他下去治傷。」
影子點頭,俯身去抱寒秋,寒秋的身形僵了僵,臉上的笑容也跟著古怪起來,「皇上找到她了又如何?她還是會跑,就算皇上舍得放下這大好江山,願意陪她逍遙她看不看的上眼還是個問題。」
樞念的腳步不停,只是在影子的眼里,他的身形已經有些凝滯。
「寒秋實在很好奇!」寒秋被影子抱著,與樞念同一條線,卻是兩個不同的方向,「為了一個人,連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命都可以出賣,那種滋味到底如何?」
這一次,他終于听到那個人的回答,短短的四個字,卻讓寒秋的臉一片沉寂。
「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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