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樣?」樞念本來歪著的身子有些微的僵硬,雲卿正動手翻著奏章的手一頓,若有所思的抬頭看去,卻見他微垂的眉眼,那眼底,一抹擔憂被他深深藏著,並不肯輕易露在人前,若非知道他心中著實在意蘇年成,否則任何一個人看到他這樣一副冷漠淡然的表情,都會認為這個人,其實是無情的。
小安子低著頭不敢說話。
「說啊!」他的聲音已經有些不耐,身體因為緊張向前傾著。
小安子本來已經要開口說話,這個時候被他一嚇,肩膀開始抖個不停,雲卿嘆了口氣,只好放下手里的奏章,走了幾步到了樞念身邊,安撫似的替他揉了揉肩,看了小安子一眼,靜靜道,「不要急,慢慢說!」
費力的咽了口唾沫,小安子這才小心翼翼的道來,「奴才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是……听說杜丞相抱著保國公回來的,國公他……斷了一條腿……」小安子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眼圈紅紅的,「到大腿這邊,全燒焦了……硬生生被太醫給截去半條腿……」
樞念費力的向後仰去,卻沒有意料之中的踫撞,他知道是雲卿替他躺著,他有些害怕的閉上了雙眼,頭輕輕往她懷里蹭了蹭,卻緊抿著嘴不說話。
知道他在硬撐著,雲卿朝小安子使了個眼色,小安子立刻識趣的告退離去。
「不去看國公嗎?」伸手輕輕替他揉著太陽穴,她問的有些淡淡,樞念卻固執的轉了轉臉,緊繃著身體,伸出雙手緊緊環住她的腰,縱然嘴唇已經咬的那麼死緊,卻還是執拗的嘀咕一聲,「不去……」只是那聲音怎麼听都有些顫抖。
他說不想去雲卿也不勉強他,蘇家的事,她後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知道的,因此也便明白他會這樣,實在是因為心里還不能原諒蘇年成,畢竟,對他那麼重要的玉妃,就這樣被那些禽獸不如的人害死,任誰,都無法忍受。
本來以為仇人只是皇後她們,卻不料,這其中竟還有自己最後一個親人,親外公啊,他母親的父親……這要讓他,怎麼能夠接受!
「你若是不想去,我替你去看好了。」想要掰開他的手,無奈他卻箍的死緊。
環住她腰的手越來越緊,他嘴角一直顫著,「雲卿!如果有一天,我也這樣,如果我……」
「你胡說些什麼?」看他盡說這些有的沒的,雲卿只覺得一顆心晃悠悠的沉了下去,前所未有的驚慌和恐懼從心底蔓延開來,她皺著眉,才想使勁掰他的手,他卻猛地起身,重重的將她壓在了桌案上,表情痛苦而又決絕,「你怎麼辦才好?如果有一天我也這樣,你要怎麼辦……」
她所有的動作都僵硬下來,只覺得喉嚨干澀的緊,費力的舌忝了舌忝嘴唇,她笑著模了模他的頭,「傻子,怎麼想起這些,你是皇帝,是萬歲啊,會長命百歲的,會……」
她急促的說著話,沒防備他的唇狠狠壓了下來,帶著粗暴和些破罐子破摔的痛苦,那之中,依稀帶著些從骨子里透著的溫柔,「我答應你,不會死,不會在你之前死……就算死,也要死在你手里……」
只是最後一句話,他說的太輕,以至于只有他
一個人能夠听得見,雲卿想說話開解他幾句,可他卻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一個吻,吻的天昏地暗,之中的繾綣溫柔,卻沒有什麼女人能夠抵擋得了。
「我會好好休息,我會對自己好,我會愛惜自己的身體……我會好好的為你活著……求你,不要再離開我……」.
最終,樞念還是沒有往太醫院去看蘇年成,雖然蘇年成從醒來後一直望著太醫院門外,卻依舊看不見想見的人的面孔。
杜謙自然是極為氣憤,蘇年成去皇陵那會,他就差點為這事和樞念鬧翻了,如今蘇年成受傷,傷的這麼重,只是想要自己的外孫來看自己一眼,哪怕是一眼也行,他卻依舊沒甚反應。
今早早朝時,他就已經好幾次借故上奏之事向樞念暗示過,可他沒有哪一次是有所回音的,直讓他氣的不行。
「他……還是沒有來?」蘇年成的右腿已經從膝蓋上邊一寸被齊齊截斷,他費力的想從床.上坐起來,杜謙見狀,慌忙湊上前去幫著他起身。
若非他身子健朗,早先一直投身軍旅,意志如同身體一樣頑強,否則,他這個年紀,怕真會撐吧過去。
杜謙不相信皇陵失火是由于蘇年成的那個傷心過度,酗酒的原因,但蘇年成不想他管,他表面上說不查,但暗地里,卻早已派人在著手調查,若是讓他發現這之中有什麼貓膩,他必然不會放過幕後的人。
正在他想心事的當兒,卻突然听到文太醫有些無奈的喚了聲郡主,他一怔,飛快的站起身,蘇年成似乎也听見了,渾濁的雙眼里劃過一絲亮色來,如今這宮里被喚為郡主的,怕也只有紀雲卿了吧,听說,皇上總是和雲卿郡主呆在一塊。
他費力的前傾著身體,想要努力听清楚有沒有樞念的聲音,卻也只是徒然。
杜謙過去將他的身體放倒,讓他躺在床.上,安撫著他說,「爺爺先躺一會,我去外面看看什麼情況。」
說著,替他蓋好了被子,起身整了整衣衫走了出去。
一出門便見到雲卿捧著一包藥站在不遠處的樹下,扯著枝上的葉子,正呆呆失了神,一下一下的扯著,听到動靜,她笑著轉過頭來,那淡淡的目光往他臉上掃了一圈,又跟著不著痕跡的劃了開去,「好久不見了,杜謙!」
ps︰不好意思,更新晚了,有點卡文,捂臉,抱歉,以後盡量全部寫完再發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