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皆是領命而下,太醫院的太醫亦是被安置在偏殿,雲卿帶著徐祁煙進了內殿,內殿里,前一刻還淒慘的面無人色的帝王此刻已經懶洋洋的趴在龍.床上,嘴上叼著一支筆,一手比劃著什麼,在攤放在跟前的宣紙上涂涂畫畫。
他似是愜意的很,右腿彎曲著,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雲卿看的好笑,忍不住上前按住他不住亂踢的腳,小心的替他放落,「怎麼還像個孩子那樣亂動!」她湊上去想看看他畫的是什麼,只是人還沒靠近,他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那張宣紙,也被他一手慌忙遮了住。
樞念訕訕笑著,臉上一抹不自然的紅,他瞥一眼徐祁煙,笑著問她,「怎麼,人都去搜了?」
「放心吧!」雲卿在他身側坐下,笑著伸手去戳他的額,「你可真是狠。」
「彼此彼此!」他笑著捉下她的手,將她的手指一根根在自己掌心捂暖,有些疲憊的在她肩上靠著,兩個相依偎的身影,契合的根本看不出絲毫的縫隙,徐祁煙只覺得這一幕莫名的有些刺眼,更多的卻是淒涼,他難耐的別開頭,在陰影中站定,微微閉上了雙眼,將臉朝向外面。
「郡主,郡主……」忽然一疊聲被人強行壓抑的低喝在外邊響起,那聲音難掩興奮,「找到了,在連色殿里,找到了偶人!」
聞言,兩人相視一笑,雲卿伸手將他輕輕一推,柔聲要他歇息,「這會你可該臥病在床,奄奄一息,要是被人瞧見這麼精神……」她捂著嘴咯咯輕笑起來,「以後你這個皇上再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可都沒人會信了。」
樞念撇撇嘴,心中道,別人不信又如何,他只要她一個人信便足矣,只是這句話還是沒有說出口,他甚是乖巧的依言躺在床.上,雲卿替他掖好了被角,這才放心離開,臨走前卻是留下了徐祁煙,用意自然是防止有人突然進來,將彼此的部署打亂。
直到殿外的腳步聲漸漸變輕又漸漸無聲,樞念才苦笑了下,翻身坐起,他看向徐祁煙站著的方向,微微一笑,「怎麼?朕這麼可怕,讓你寧願站在陰影里也不願靠近朕一寸?」
徐祁煙的身形微僵,「皇上說笑了。」
他笑著走近,就算從黑暗中一步步步出,也帶著些許渾然天成的優雅,款款在他跟前跪下,「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不久之前,他和他之間,還是以六皇子和表哥相稱,然而這一刻,卻是一個高高在上,一個只能斂起滿身的優雅,匍匐向下!
樞念略一挑眉,看著他跪伏在自己腳下,都說簪花侍郎簪花公子,漂亮的連女人都會自愧不如,兩人之間,相處的時日也將近有三年之久,兩個人都將彼此看的清楚,只不同的是,一個將另一個的生死榮辱生生捏在掌心,只要動一動手指,徐祁煙這個人便會再不存在世間。
「朕知道!」他盯著徐祁煙那低垂下的頭,輕輕笑了起來,「你們心里都認為朕狠心無情,朕冷酷殘忍,可朕不動手,就只能任人欺凌,你也不想她受傷害不是嗎?表哥……」他慢慢勾唇笑了起來,「你贏了,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那個人,會是你!」
縱然身體上承受過再大的痛楚他也沒有怎麼失態過,可這一次,他太過震驚,猛然抬起的臉上,驚愕,懷疑,欣喜……瘋狂……什麼樣的表情都放
在了臉上。
「皇上!」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心中是難掩的激動,只是在瞬息過後,他便覺察到了異樣,猛地睜大了眼楮,他的拳握的死緊,面上的戒備和狐疑之色,讓樞念眯了雙眼。
「皇上是在拿祁煙開玩笑嗎?」徐祁煙強壓下心底慢慢滋生起來的驚恐和狂喜,慢慢抬頭,「設了這麼久的局,殺了這麼多的人,傷了她這麼多,皇上甘心嗎?」
「甘心?朕怎麼會甘心?」他激動的捏緊了雙拳,幽黑的眸子像是泓深潭,任誰一看都會再抽不出身,他做這麼多,為的是什麼?所要的強大,為的又是什麼?怎麼甘心,怎麼能夠甘心的將她的手交到別的人掌心里,他真不甘心,恨不得……將她一同帶走,可是……
迅速的將眸中的情緒收斂完全,轉瞬之後,他笑的溫柔,「你能做到嗎?守在她身邊,不讓她孤單?」
許是他問的太過鄭重,讓徐祁煙下意識的挺直了後背,「是!」他抬頭,回的亦無比認真。
樞念臉上的笑意稍稍褪卻,眸中閃過些許黯淡,「朕乏了,你退下吧!」
徐祁煙怔然,還想說話,那人卻已經緩緩躺倒在床.上,微側的身體,帶著點難言的脆弱.
寢殿這里,暗潮翻滾之後,連色殿里卻已是哭聲滔天。
連色殿眾人被一干侍衛壓在一處,連妃面色慘白,被單獨押在偏殿里,她的雙手拼命的絞著衣袖,拼命的咬著嘴唇,恨不得將嘴都咬出血來,怎麼可能,在她的連色殿,怎麼可能找出詛咒皇上的偶人來,她有些神經質的搖著頭,忽然听到門外有恭謹的聲音響了起來,听到雲卿兩個字……心里好不容易被壓制起來的憤怒和怨恨就那麼不可抑制的漲了起來。
紀雲卿……她咬著牙站起身,同一時刻,偏殿的門被人打開,在陽光的沐浴中,那個人淺笑著進來,「連太妃……」
「紀雲卿,你好,你好……」連妃猛地站起身,緊走了幾步,整個人往她那邊沖過去,在一旁的侍衛慌忙攔住她,不容她作亂。
「太妃!」雲卿面色不改,靜靜的舉起手里一直捏著的偶人,那上面,清清楚楚寫著樞念的生辰八字,這個用布和紙做就的偶人還少了些許紙片,「這偶人似乎少了些紙片,容雲卿問一句?紙片去哪了?」
她笑著又踏近一步,冷冷笑著,「是不是將那些符紙放進了給皇上的藥湯里,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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