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為了江山社稷,為了你們這些黎民百姓殫精竭慮,累到身體不行,你們居然還听信小人之言,懷疑皇上,若非皇上為了你們匆匆出宮,也不會遇到埋伏,也不會叫人有了可乘之機,生生丟了性命……」
「他還不到二十歲啊,諸位鄉親,皇上他還沒有娶妻,還沒有子嗣……」陽逸端坐在戰馬上,默默淚流,「他從小便沒有向我們一般嘗盡父母疼愛,你們就算再不濟也有人關心冷暖,他卻……」
念帝小時候的事其實眾人也略有所聞,知道他是玉妃之子,知道他十五年來只能男扮女裝才能在宮中存活,知道他活的連宮中的奴才也不如,知道他先天不足……
一樁樁,一件件數來,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帝王何其年輕,何其為他們百姓著想,想到前一刻他們還狂怒的叫囂著要念帝退位,要念帝下罪己詔,要念帝如何如何……
臉上閃過愧疚之色,有好些年紀大的人已經重重跪了下來,手里的鋤頭木棍什麼的都一下掉在地上,發出一聲重過一聲的悶響!
人都死了,人都已經死了。
這個皇帝不荒婬不無道,這個皇帝甚至還很體恤他們小老百姓,這個皇帝還很年輕,根本沒有體味過這個世上的美好,就這麼去了,還落得這個下場,他的上輩子這是造了什麼孽,落得個死無全尸的境地,這落葬時,皇帝和奴才的尸體碎片都分不清,分不清啊!
「皇上,皇上……」嗚嗚咽咽的哭聲響徹天際,大片大片的掃了過來,天上瞬間被烏雲密布,天之驕子崩逝,剎那間風雲變色。
「殺了奸臣柳昱,殺了太子,殺,殺……」
士兵和百姓都憤怒起來,眼中含淚,面上含悲,無數的人向柳昱他們涌去,眼中的光芒比剛才要去棲梧時更甚,那種深恨,是幾乎恨不得將人碎尸萬段的那種,恨到了骨子里……
大勢已去,大勢已去……
柳昱心頭只有這個念頭,心中縱有千萬句可以辯解的話,這個時候卻怎麼也說不出來,那個人的死,已經在他心頭烙下印記,怎麼忘也揮之不去,他並不想要那個人死,他並不想的,他只是要他放雲卿自由,只是想和雲卿,有一個機會……
可是,結果為什麼會是這樣,炸藥的事,是誰做的……
莫桑就算再怎麼心狠也只是個十歲的孩子,這個時候被震怒的百姓嚇的只知道不停的顫抖,他在柳昱身邊抖的連嘴唇都失了血色,狠狠閉上眼晴,看到的還是百姓那些恨不得將他誅殺的紅色,還是那些斷了的手和腳……
「啊!」他突然害怕的大叫了一聲,哆哆嗦嗦的站直了身體,哭叫起來,「不是我,不關我事,是柳昱,是他教我的……」
「他說父王是六叔殺的,他說要我為父王報仇……」
柳昱被這幾句話驚的呆在當場,愣愣的看向莫桑,幾乎忘了說話。
 
;「大膽柳昱,你欺瞞本殿,害本殿與你同流合污致使六叔……」他悲慟的似說不出話來,忽然間跪在地上,雙手並用,朝著杜謙爬去,哭的肝腸寸斷,哭的尖利,「六叔,六叔……莫桑錯了,莫桑錯了,六叔……」
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怕的連手腳和膝蓋被磨出了血也不敢理會,六叔,六叔,聲聲淒厲,但願你做了鬼也不要日夜糾纏于我,但願你莫要怪我,莫桑,真的不想要你的命……
「打死他,打死這個小人,打死這個奸臣……」
「你賠我們皇上來,賠我們皇上……」
柳昱呆呆的跪坐在原地,眾叛親離的滋味也不過如此,絕望到一敗涂地的滋味也不過如此,柳昱忽然放聲大笑起來,有棍子砸在額頭,身上,大腿……他卻沒了感覺。
簫樞念,算你厲害,算你狠,算你狠……
他大笑著,目光死死盯住杜謙懷中的那截還套著龍袍的斷手,狀若癲狂……
影子的拇指暗暗點住劍柄,轉了幾轉,終于冷下心來,橫劍出去,卻在這時,杜廉帶著人馬而來,在陽逸耳旁言語了幾句,陽逸將手重重一揮,「來人,將柳昱和太子押回棲梧,听候發落……」
百姓不肯善罷甘休,可再怎樣憤怒都抵不住信陽王手下士兵的寒刀,莫桑還好些,是被人抱著上了戰馬,唯有柳昱是被人押著,一路往棲梧跌撞著走去。
「雲卿可知道了?」杜謙的聲音就算再怎麼壓低也被他听了見,他掙扎的抬頭看去,只能見到杜廉有些冷硬的側臉,搖了搖頭,再低低吐出口中的濁氣,「她還不知道,一直在煮著面,一直在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糊掉了的面倒掉了一鍋又一鍋,可還在不停的煮著……她說……」
杜廉猛地捂住了臉,「她說,皇上答應了她會趕回去的,一定會親口吃到她煮的面……」
柳昱慢慢低下頭去,勾唇低低的笑了起來,雲卿……你會恨我吧,恨一輩子吧……
身上的那身柳色長袍已經被人拉扯的不成樣子,臉上脖子上也有或大或小的傷痕,整個人,狼狽不已,莫桑間或有幾眼朝他看過去,滿眼都是哀求,求求你,扛下來,求求你……
柳昱不屑的嗤笑了聲,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只一個孩子,也無情到這個地步,上一刻還和你歡聲款語,下一瞬就可以把你推出去躲刀子,莫桑,怎麼和他父王空桐一點都不像呢,呵呵……他忽然想起樞念,單就這一點,莫桑永遠也比不上簫樞念,簫樞念用了人,便不會隨時想著要把人拋棄,你不犯人,他便也不會犯,可誰若是犯了,便是永無超生之地,即便是……同歸于盡……
ps︰還有更新,今天會結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