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南兮看著那些殷紅的血跡,腦海中有混亂的影像閃過,晃動的人影嘈雜的哭喊聲——她的身子微微一顫,不要想,不要去想!南兮對自己命令道,有些微微的眩暈。然而,她抬起頭看著一辰的目光卻是勇敢而鎮定的。「當然,我能幫你做些什麼?」
「謝謝你。」一辰說,這輕描淡寫的三個字對他來說包含了太多的意義,「幫我做一次電影里的女主角好嗎?」
「我們已經發現羅一辰的行蹤,不過商業街上行人太多,暫時沒有辦法靠近他,另外,他似乎是和一個女人在一起,他們剛進了一家便利商店。」貓頭鷹眼楮听著屬下的報告,有些眩惑,但一瞬過後又轉為氣定神閑,「先盯住他,大概一個小時以後行人就會逐漸散去,他撐不了多久的。記住,要抓活的!」
「想問我為什麼要買白酒和水果刀?」一辰看著南兮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流了很多血,難道不去醫院嗎?」這人真的好怪,他的臉色白得跟紙一樣,傷口不停的流血,可是他淡淡的笑容似乎滿不在乎,好像所有的這一切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狀況,拍拍手就可以輕易解決,又好像他們只不過是在玩一個冒險游戲,情況越是危機四伏,他就越覺得驚險有趣。
「去醫院的話會更方便他們跟蹤,」一辰解釋道,「我們現在不能去人少的地方,周圍的人越多對我們來說就越安全。但是最遲到十一點的時候街上會開始變得冷清,所以我們必須在一個小時之內想辦法擺月兌他們,如果不行的話,我會想辦法讓你安全離開。」
「我不會走的。」南兮說,聲音不大卻很堅定。
「為什麼?」一辰一怔,「我們今天才剛剛認識,讓你冒風險我已經很過意不去,怎麼能再把你牽連到別的事情里去。萍水相逢,你沒有理由為我惹的麻煩付出代價。」
「你有沒有當我是朋友?」南兮看著一辰,問得簡短,目光卻是直指人心。
「有。」一辰答得自然,他把她當成是朋友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說的,他們今天剛剛認識,見面不過三次,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女孩子的名字。但是他的心里知道,這個女孩子已經佔了一個位置,一個很多人花了幾年,甚至幾十年都沒有佔到的位置,一個叫做朋友的位置。
「那就對了。」南兮淺淺一笑,有三分羞澀,三分嬌柔,還有一分令人神醉的嫵媚,一辰看著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她一樣,「我媽從小就告訴我,朋友講的是窮達與共,甘苦相扶,怕的是拜高踩低,妒福嫌貧。上窮碧落下黃泉,真金須用真金換,做不到這一點的人,就不配有真心的朋友。」
「上窮碧落下黃泉。」一辰喃喃的念道,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苦澀,「你媽媽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是啊。」南兮說,卻掩不住聲音里低微的嘆息。兩人各自沉默。
「看到前面那家地下舞廳了嗎?」一辰忽然說道,南兮順著他的眼光望過去,不遠處果然有家燈紅酒綠的娛樂場所,稀稀落落的幾對青年男女正陸續進場,他們的夜仿佛才剛剛開始。
「我們進去?」南兮輕聲問,這倒是個好主意,這種舞廳應該是徹夜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躲在里面應該比在街上游蕩安全多了,想通了這節,才覺得稍稍心安。
「沒用的。」一辰看南兮眉頭微皺,忽然又是一臉成竹在胸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躲是躲不過的,他們在暗,我們在明,」他笑笑,做了個羽扇微搖的姿勢,「且敵眾我寡,必須速戰速決,四兩以撥千斤。不知主公以為何如?」
「你」南兮被他看透心事,羞得滿臉通紅,「笑話人嗎?我可是為你擔心!」
「不用擔心。」一辰見她受窘,不由得低聲安慰,驀的心里一凜,他是怎麼了,強敵環俟,一著不慎就可能滿盤皆輸,他居然做不到心無旁騖,人家的一顰一笑,跟他有什麼相干。他要做的事情這個女孩子永遠不會知道,即使知道了他沒有想下去,眼光漸漸冰冷。
「諸葛亮,你說該怎麼辦?」南兮撇撇嘴,話音卻流露出無限信任。一辰避開她的目光,卻仍然微笑,「呆會兒我們進去,你要這樣做」他在南兮耳邊輕聲說著,南兮的神情始而詫異,繼而歸于平靜。
「好。」她爽爽快快的答道。一辰微微猶疑了一下,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南兮先開口了,「可是他們不听怎麼辦?說不定人家以為我們是喝多了酒來鬧事的,派人把我們趕出來豈不更糟?」
一辰一笑,「他們會相信的。」
「他進地下舞廳去做什麼?那里面人多眼雜簡直沒法下手!」貓頭鷹眼楮身旁的一人說道,不耐煩地磕著煙灰,「沒想到這小子這麼難對付,逃命還弄了個妞兒陪著,難道也想連累老子一夜不睡陪著他不成?我看咱們不如派兩個人進去,趁亂把他架出來就完了。」見貓頭鷹眼楮沒有反應,話音漸漸低了下去。
「你說夠了?」貓頭鷹眼楮看都不看他,語氣冷冰冰的沒有起伏,「你以為他會隨隨便便跑進一家舞廳里去?你以為他不知道我們在跟著他?你以為他跟你一樣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飯桶?」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左右立刻安靜下來,那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貓頭鷹眼楮也不理會他們,只是自顧自的說下去,
「羅一辰當然不是你們,他很機警,懂得審時度勢,伺機而發,所以他一定知道目前的局面拖得越久就對他不利;他又很聰明,懂得利用人心理上的弱點,兵行險著,出奇制勝,所以他也應該知道怎麼樣利用周圍的人和事把這種不利降到最低。那麼如果我是羅一辰,是的,如果我是的話,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他說著,來回踱著步子,目光無意識的掃過周圍人的臉龐,看上去焦灼混亂,卻又興奮不已,「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我正確的估計了形勢,卻做出了錯誤的決定,認為舞廳是個暫時安全的地方,卻沒想到暫時安全的地方往往是條死胡同,在里面躲得越久,體力和意志力的消耗也就越大;但如果是我正確的估計了形勢,也做了正確的決定呢?」他的眼楮有些亮了,「那麼這家舞廳可能是個陷阱,說不定里面有些別的玄虛。」說到這里,頓了一頓,又補充道,「雖然第二種可能性不大,但是我們也不能輕率行事,你們派人把住那家舞廳的出入口,先不要進去,找人查查老板的底細。記住,我們玩的是圍獵的游戲,與其,在老虎還有九分力氣的時候跟它性命相搏,不如跟在它後面不停的,慢慢的追,等到它的力氣耗沒了,再也跑不動的時候一舉而上,那時你們會發現,老虎和山貓,其實是沒有任何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