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請喝茶」布置簡陋的小屋里,城絲竹表情復雜地遞來一杯熱茶,夜汐淺笑接過,發現那茶杯里除了水外,再無他物。
她抬起眼,凝視絲竹那張清秀的臉,心中依然難以想像眼前這一臉倔強的少女便是十年前推「自己」下水的人。壓下疑惑,她微微一笑,低頭佯作喝茶,眼角余光則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屋里的環境與破舊的外表一致,屋中連份像樣的家具也沒有,連她坐的板凳也時不時發出嘎吱的響聲,桌腿上的釘子橫七豎八,似乎是某個不識木工的人倉促地釘上的。若說這小屋還有什麼好,那便是光線充足屋頂破瓦間稀稀落落地分布著幾個破洞,幾道光將屋里映得十分明亮。只是這下雨的時候,慘況便不難想象。
城倚天,還真是狠得下心呢。
此時,城二夫人正不自在地坐在一旁,似是也正為居室的窘迫而難為情。她明白她的尷尬,于是放下茶杯,打開話題,「十年不見,不知姨娘與三妹身體可好?」
她語氣真摯,毫不做作,絲毫沒有記仇的意思,可城二夫人卻愈發過意不去,「好好……」——忙不迭答著,許久,似是在說某件難以啟齒的事情般,憔悴的臉上露出了尷尬的顏色,「只是……因竹兒當年的莽撞,讓二小姐受苦了……」
城絲竹身形一顫,咬緊下唇,迅速地把臉轉向一邊,似是在極力忍耐什麼。
這一切夜汐盡收眼底,卻只淺淺一笑,「都是過去的事了,姨娘還提這做什麼。倒是以傾當年不懂事,害得姨娘三妹受苦了,待以傾回去,自會向爹爹解釋,讓姨娘三妹搬回原來的宅子。」
「這……這……」城二夫人面露極喜之色,激動得一把拉過旁邊的城絲竹,「竹兒,你听,我們終于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
城絲竹卻不似她娘親如此感激涕零,似乎那舒適富裕的生活對她來說也不過是路邊的碎石,勾不起一點興趣。清麗的臉上,只是有難以置信的驚詫,但隨即化作滿臉的狐疑。
她是不是在想,這刁蠻的姐姐又在打什麼主意折騰她呢?
看著城絲竹那滿是不信任的面容,夜汐心里不禁暗暗感嘆,上天為什麼要她來做一個雖然受寵卻遭旁人冷眼的千金小姐呢?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更願意去做如城絲竹這種有個性的女子,雖受冷落卻樂得自在,如空谷幽蘭般傲然獨立,超凡月兌俗,不經意時還可一展才藝,跌破世人眼鏡--可惜,上天偏偏把她安排給得寵卻不得人心的可憐蟲。
「你在這里做什麼!又想來陷害絲竹嗎?!」一聲怒喝如晴空霹靂,驚得神游的她差點從高凳上摔下來,收整身形轉頭一看,卻見到城君砌鐵青的臉色與噴火的雙眸,仿佛要把她碎尸萬段方能解恨般。有那麼一瞬間,她似是有點明白了之前城君砌那怨恨眼神的原因
可惜了,帥哥還是多笑笑的好看。
「沒什麼。」她心中嘆惜,流露在面上化作淺淺一笑。從容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向二夫人、城絲竹禮貌地行禮,「以傾先行告退,改日再來拜訪」說完便大搖大擺地從門口出去了。
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城君砌要怎麼想是他的事,她何必自尋煩惱。
她走得如此從容坦然,因而驚訝的反倒是另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