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她,有多少天了……他記不清,也不敢去數,他怕一旦數了,他便無法知道,剩下的五百年該如何活下去。
或許,他不該飲酒,冰涼的酒入了心頭,讓他的心開始收縮,一旦觸及那傷口,便痛得鑽心刺骨。
或許,他不該來這毓州,他以為這是唯一沒有她身影的地方,卻躲不開這一片碧綠如海的芙蓉池。
「色鬼,快把我放開。」
想起那晚湖邊她又羞又急地用手肘撞他的樣子,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可這笑,咽入喉中又變成了苦澀。
如果他早一點意識到,該多好,她,早已是個「女子」,一個會撒嬌,會賴皮,會吃醋,會裝哭的女子,一個,會讓他心疼,會讓他氣惱,會讓他所有視線無法離開的女子。
或許,他根本早就知道,但不過是在自欺欺人。鳳笄,你是看出了,所以,毫不留情地用炎煌司來逼供麼?
可是,他認了,又如何?
她需要的,是一個能一輩子守在她身邊,呵護她,照顧她,讓她永遠能無憂無慮笑著的人。
而不是他,一個注定被囚禁在孤島上的人。
「公子。」旁邊著藍色小褂的少年笑嘻嘻地看著他。
「恩」他沒有轉頭,只是應了一聲。
「你的扣子開了。」少年眼里閃著狡黠的光。
「哦」他心不在焉地低下頭,看著自己領口,方意識到自己今日著的長衫是側合式,哪里來的扣子。
「哦」他淡淡地回了一聲,又將臉轉了過去。
「哎呀!」少年暗地大呼,一副挫敗的樣子,他以為他這招有效的,怎麼主人還是不笑呢?
「你還是安靜待著吧。」旁邊的魄冰不客氣地潑他冷水。
「可是,可是……」七狐一副委屈的樣子,「主人已經好多天都沒笑過了嘛……」
「我想,」望著主人毫無生氣的側影,魄冰眼里的光暗淡了下來,「可能找到愛麗絲小姐的時候就會了……」
只是,以主上現在這失魂落魄的樣子,真能在兩個多月內完成這個心願麼?兩次通道的打開,可是需要一個月的間隔的。
忽然樓下傳來一陣異樣的***動,似是外面進來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人物。
七狐眼一亮,飛快地奔下樓去,可不
到一會,又面色慌張地跑上樓來,「不好了!主人……他他他……」
寞弈轉過頭來,卻見得一個火紅的身影正從樓梯口緩緩走上來。那是一名面貌無比俊美的男子,長發垂地,玉樹臨風,可偏偏卻身著一身女式衣裙,如此怪異的裝扮,無怪乎引得眾人紛紛側目,可是又不敢指手畫腳,只好在一旁竊竊私語。
「冰火?」墨色的眼里有了絲神采,寞弈淡淡一笑,卻不起身,「怎麼這副樣子出來,鳳笄玩夠了麼?」
「她受傷了。」冰火淡淡說著,可是從那語氣里分明感受到他的不甘。
「受傷?」寞弈一驚,這光界還有什麼人有本事打傷鳳笄?
見得對方懷中還抱著一名女子,俏美的臉蒼白黯淡,嘴角的血跡未干,他猛地起身,面色大變,「牡丹……你家小姐呢?!」
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他緊緊抓住牡丹的肩頭,想問個究竟,可看她氣若游絲的樣子,又不敢用力,一時間,心頭如同有千萬只蟻在咬,胸口焦急得快要炸開。
「寞先生……」牡丹緩緩睜開眼,伸出手,想扶住他的衣袖,卻無力地垂下手來。她太虛弱了,以至于只留給他一句話便昏了過去,「一群黑衣人……偷襲我們……小姐……小姐不見了」
猶如被晴天霹靂擊中般,寞弈身體重重一震,渾身血液一下子涌上頭頂,手開始顫抖起來……怎麼會這樣的,他不過只是離開了她一會,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小丫頭……他咬緊牙關,一甩袖子朝外沖了出去,你一定不可以有事,等我……等著我!
「幾年不見而已,他怎麼變得這麼沖動?」冰火看著那遠去的身影,不禁皺起眉頭,「我還沒說是什麼人干的呢。」
「沒關系,我會替你轉告主人的。」七狐嘻嘻一笑,不是主人變得沖動,而是這一次,遇上了一個讓他無法不沖動的人,愛情,果然是個能融化冰山的東西呢。
「也行,」冰火嘆了口氣,望向懷中昏睡的牡丹,「可這女子要怎麼辦呢?」
「這個嘛,」七狐眼珠咕嚕一轉,忽地嘿嘿笑道,「還麻煩尊上將她送到嵐州島風家吧,那里有人在等她。」
「行。」冰火答應得爽快,輕呼一聲,樓下那只引起眾人恐慌的火鳳凰便飛了起來,穩穩地停在欄桿之外。他翩然一躍,便抱著牡丹坐上了那神獸。
而七狐卻背著他偷偷笑出聲來,惹來魄冰冷眼相視,「你笑什麼?」
「我笑,風家那有人等的,可不止牡丹姐姐一個呢。」七狐捂嘴笑道,望著魄冰一臉茫然的神情,又擺擺手,「哎呀,說了你也不懂,木頭一個。」
「什麼不懂?」冰火正要出發,听得這話又轉過頭來,不解地問道。
「沒……沒什麼,我是說,尊上路上小心」七狐嚇得慌忙搖頭,若是給火使知道他在打他的主意,還不把他那層狐狸皮扒了不可。
「對了,」臨走前,冰火轉頭一笑,眼中別有深意,「鳳笄讓我轉告你家主人,擄走城家小姐的,是神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