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可允許她流最後一滴……在這無人相伴的空中,哀傷盡興
「神姬」落地時,她有些驚訝地看著一臉蒼白的抒月……
是了,他知道的,他知道她和寞弈的一切,所以他的心里,對她今日的所作所為,毫不理解。
「謝謝」她用微笑壓服抒月心里的困惑,「你也是來為我祝福的,對不對」——事到如今,她不願任何人再為她傷心,讓大家知道她是幸福的……這便足夠了。
搭著抒月的手,她跳下洌龍,轉身輕撫那長長的龍須,「辛苦你了……」踏著那綿延千里的火紅地毯,听著耳邊轟轟烈烈的金鐘奏鳴,她一扭頭,朝著金殿走去。
文武百官皆跪拜兩旁,不敢抬頭瞻望這身份尊貴的女子,萬千宮女高舉彩鳳羽扇,交織一路的絢麗輝煌,她金色華袍在火紅氈上緩緩拖行,抖落一地的金迷紙醉。
殿上,那黃金龍椅之外,正站著一名身形修長的男子,金色長發束起,遮掩在那至尊冕冠之下,俊美的臉上,是溫柔似水,含笑的眼,正迎接著她的到來。
忽地心里便是一酸,為何竟有一瞬間,她竟然會以為那是寞弈。可笑啊可笑,即將成為別人的新娘,卻還傻傻地期待那是另一個人。
可是,她要讓寞弈知道,她是心甘情願嫁給金聖洌的,她寧願他為她一時傷痛,也不要讓他對她于心有愧。
所以,她努力控制自己,拒絕用余光搜尋周圍寞弈的蹤影,卻強迫自己擠出笑容……她要在萬人之前證明,她是幸福的。
從殿門到金聖洌的身邊,不過百米距離,可這段路,她走了好久……每走一步,心里刀割般的痛便加劇一分,每走一步,胸口的窒息便迫緊一分。
在她踏上那高高的台階時,一只溫暖的手托住了她的身子,抬頭,對上金聖洌那雙溫潤的眼……今日的他,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平靜,溫和,而她也竟然忘了,從她答應嫁給他的那一天起,她便沒有再見過他。
「洌」她試圖讓自己保持微笑,可眼淚卻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
金聖洌沒有說話,只是依舊笑著看她,一揚手,殿內鐘鼓聲轟鳴,百樂齊發,宣告王族婚禮之始。
抒月與堇後端坐在金殿最高處,作為今日大婚最高的見證人,只是一個滿面微笑,另一個卻神色復雜。
「洌兒,母後真是開心」堇後笑著托著金聖洌的臉,眼里淚花翻動,「終于給母後等到這一天了」。
金聖洌也笑了,擦去堇後眼角的淚花,搖搖頭。
「也是,你看母後這激動的」堇後破涕為笑,朝著一旁的禮官點點頭,又回到座位上,「趕緊開始吧,錯過良辰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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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是!」禮官恭謹地承命,一轉身,在旁邊金鐘上重重一擊,仰天高呼,「首禮,跪拜創世神姬!」
夜汐心里苦笑一聲,既然起初那麼煞有其事地奉她為什麼神姬,為何又要在大婚前封鎖所有一切關于她身份的傳聞。
而金聖洌已拉起她的小手,恭敬地朝前拜去——那里,抒月托著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球,里面隱隱有個女子身影。
「次禮,龍鳳合拜!」或許,便是如古代一般的夫妻對拜罷……見得金聖洌面對她笑著俯身,她再度苦笑一聲,俯去,頭上的金釵晃動有聲,只是心已麻痹。
「季禮,請王為王後加冕!」禮官的聲音因激動都已經變聲。
一旁奔來一排身著紅衣的宮女,為首的那個手中端著錦繡玉盤,上面那金光閃閃的鳳冠,映亮了殿上所有人的眼楮!
金聖洌端起那精巧鳳冠,緩緩走到她身前,微微一笑。
這樣……一切便結束了吧,她努力忍住眼淚,嫣然回笑,低下頭,接受了那沉甸甸的束縛——如此,老老實實地,做一個金色牢籠里的囚奴
頓時,殿里殿外一片喜慶喧嘩,幾乎要沖破她的耳膜,她心碎欲絕地起身,卻听得禮官一聲高喝,「終禮,誓言之吻!」
她心跳一下子停止……即是說,她要當著寞弈的面,和其他男子親吻麼。
心里在嘶喊著,抗拒著,可她只能怔怔地站在那里,看著金聖洌微笑著朝她緩緩走來
弈……再見了
在櫻唇被溫熱覆上的那一刻,她閉眼,晶瑩的淚再度滑落,若有來世,只願你不是風使,而我,要做你最平凡的妻……
只是,口中忽然滑入一樣馨香的異物,玫瑰香氣里夾著淡淡的苦味,讓她忍不住驚訝地睜開眼
「我要讓你想起來」耳邊,傳來一個溫柔熟悉的聲音,讓她的心跳一下子加劇
而眼前,金聖洌微笑著抬袖,在臉上一拂,現出一張絕美月兌俗的臉來
「弈?……」
「弈……為什麼你……」夜汐怔怔地看著面前那笑如春風的男子,他不是被她氣走了麼……還是說,她在做夢,做一個值得一輩子來換的夢?
她正想伸手撫上他的臉龐確認那是否真實,卻喉中忽地一片清涼,似是有什麼物事在口中化開,隨即,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沖上頭頂!一瞬間,千萬個畫面如同閃電一般在她眼前交織,腦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如洪流一般涌現出來……一個個場景,一張張人臉,一道道寒光,一地的鮮血,還有……一雙含笑的眼楮——而那眼,正與眼前那墨色的眸子漸漸重合……這是,她的記憶?
「弈?」她痴痴地看著他的臉,再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可腥甜沖上喉頭,突如其來的悲痛一下子撕裂了心口,她哇地一聲撲到寞弈懷里,眼淚肆虐在他的胸膛、衣襟,斷斷續續的聲音猶如亂麻哽喉,「牡丹……鳳姑娘……還有阡陌……他們都……」是了,她記起來了,那天在黃葉林里發生的一切……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害了他們啊!
「莫哭……」寞弈將她摟在懷里,溫柔地拍著她的背,「牡丹活著,鳳笄也活著……」
「真的?」她猶如小孩子一般抬起頭來,可又立刻哭出聲來,「但阡陌他真的……真的不在了」
寞弈搖搖頭,他無法對她說謊,只能將她摟得更緊,讓她的淚盡情帶走深藏她心底的悲傷……他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小丫頭,竟然一個人扛起這麼多的苦痛。
「你!你們!」當堇後看清那金色冕冠下那絕美的臉時,面上的微笑一下子變成了恐慌,「為什麼是你……洌兒,我的洌兒呢」
「汐兒,我們走吧」寞弈卻不理會她,只是牽起夜汐的手,朝殿下走去——早知道叫小丫頭會引來那麼多麻煩,他一早就該親昵地喚她的名字的。
「可是雪凝杖……」雖心里欣慰萬分,可想到這個,她的手又停滯在那里……她若走了,寞弈不就一輩子見不到妹妹了麼?
「你以為我會讓你為了我做這種傻事麼」寞弈不顧眾目睽睽,在她粉頰上偷了香吻,看著她頓時紅暈密布的臉,微笑浮上嘴角,「今生我最想要的,只有你。」
一伸手,在她猶豫要不要掙扎之前,已將她橫抱在懷,「抱緊我」
那低啞溫和的嗓音猶如催眠術,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勾住他的頸,讓自己嬌小的身子,整個倚在他的懷中。
「來人啊!給我抓住這妖孽!」堇後已氣急敗壞,不顧威嚴,朝一旁侍衛怒吼著
「是……」侍衛們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被這一呵斥,慌忙舉起鋒利的長矛刀劍朝寞弈二人逼來,可礙著夜汐的身份,又不敢輕舉妄動,在那干著急
「抓緊了,」寞弈低頭,朝夜汐微微一笑,一手抱緊她的細腰,另一手向側平伸,只一陣旋風刮過,那手中,便多了一支冰藍透亮的水晶杖
「擋我者死」那金色冕冠瞬間跌落地面,一頭銀光耀眼的長發翩然垂下,與金色龍袍相映生輝。
「妖……妖怪啊!」殿上的人頓時亂成一鍋粥,更有不少人抱頭鼠竄,恨不得找條地縫躲起來
「殺了!把這二人都給我殺了!」堇後跺腳大呼,氣得渾身哆嗦,「誰敢逃出金殿的,株連九族!」
或許是堇後言出必行的鐵血作風駭住了眾人,眾侍衛驚慌之後,竟開始硬著頭皮,端著利矛朝寞弈一步步逼近。
「誰敢動他們,便是與我風家為敵!」一個蒼老的聲音怒吼著,寞弈不禁一怔,「爹……」
「幾個小子不在,我便來出頭了。」在風游予的攙扶下,風游弋和藹笑著,「就當做……是對當年錯事的一種補償吧。」
「風家還是這麼愛出風頭呢。」一個富含磁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夜汐一轉頭,對上一雙深邃的魅眼,炎煌司看著她微笑,一轉身,對著圍攻的侍衛喝道,「若有人敢傷害他們,炎家也不會善罷甘休!」
「二公子……」夜汐幾乎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卻見得寞弈低頭朝她神秘一笑,心里的疑團一下子被明亮驅散——方才那口中的玫瑰香味,莫非是他?
金縷玫瑰已不知遺失何處,而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僅剩的最後一片定情之葉
「反了!都反了!」堇後已是怒不可遏,一轉身,對著抒月大喊大叫,「大神司,有人要劫走創世神姬,這你也不管麼!」
「這……」抒月起身,凝視著寞弈懷中的夜汐,沉默不語……神姬,這便是你做的選擇麼?
「孤以東顥之王下令,任何人不許靠近這二人,違令者,斬立決!」一個威嚴的聲音震響大殿,而那門口,正立著一名金發垂地的男子——金聖洌?
「洌兒……」堇後愣愣地看著他,「你為什麼……」
「孤的話你們听不到嗎!」金聖洌走入殿中,凌厲的目光掃視那仍端著兵器猶豫的士兵,是那般駭人!
于是只听得鏗鏘金屬落地的聲音,所有人都膽戰心驚地棄械跪地,口中高呼,「吾王饒命,饒命啊!」
「要走,就趁現在吧……」金聖洌的聲音很輕,似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只是在寞弈經過他時,他別過頭去不看那懷里的人,他怕他多看一眼,都會讓他後悔今日的決定……于是,只有淡淡一句,「讓她幸福」
「我會的」寞弈笑了,在金聖洌肩頭一拍,「果然,你才是真正的王呢」——那般的逼人氣勢,足以震懾天下……他真的可以放心去了
「去吧,別再回來……」炎煌司將視線從那抹嬌俏身影上拉回,也笑了。他已將屬于她的最後一絲牽絆也還給了寞弈,可心里的牽掛,該如何消去。
沉魚,但願你是真的幸福。
「笨蛋笨蛋笨蛋!」在那百合花地上,寞弈將她輕輕放下,可她卻噘著小嘴,一個勁地在他胸口狂敲,「要將我搶走,干嘛不在拿到雪凝杖之後呢?」這下好了,他見不到愛麗絲,她要愧疚一輩子的。
「那你是要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人嫁給別人嗎?」寞弈勾起她的下巴,墨眸凝視著她,眼里散發著危險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