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但是她此時更關心的,卻是如何將他對她的記憶找回來。
士兵說,午夜之前都不會回來,那麼,她便等到午夜吧。
她打量著周圍,見大大的落地窗邊有一張歐式紅木椅,上面墊著厚厚的毯子,坐上去一定十分舒服。
于是她離開床,踮腳爬上那軟軟的椅子,若是平時,她坐上去是剛剛好,而現在,她卻可以用躺著的了。
月光皎潔,將窗格的影子投在紅褐色的地毯上,她用方巾蓋住自己的身體,來抵擋夜里的寒意。她一直將目光鎖定在那門上,提醒自己,不可以睡著,一旦睡著了,便會錯過與寞弈單獨接觸的機會。
屋子里似乎點著一種特制的燻香,淡雅的香氣,仿佛能安撫人的心神,她緊攥著拳以保持清醒,不停地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記憶中寞弈的每一個笑容,此時都變得那般珍貴甜蜜。
也不知堅持了多久,她只覺得自己的拳頭快要僵掉再也伸不開了,門口突然傳來輕微的聲音,大門朝兩邊打開,一個頎長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下。
「弈!」在門再次合上後,她終于按捺不住激動,朝那身影沖了過去。可那身影卻戛然停在那里,他俯下臉,當看清是她後,面上露出了一絲冷漠,「怎麼又是你。」
「是我,弈,你真的一點也記不得我麼?」她告訴過自己無數次,見到他一定要保持冷靜,可是真的見到他那張熟悉的臉,卻忍不住涌出淚來。
「你在說的哪個島嶼的話?」寞弈皺了皺眉頭,而他的眼眸里,除了冷漠,始終再沒有別的情緒。
她愣了一下,方才意識到,從游行那天開始,她便再沒有從寞弈口中听到屬于光界的語言,她以為他是入鄉隨俗,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可她卻不曾想到,他不是不說,而是已經根本忘卻了!
怎會這樣子?她一直以為語言這東西,是掌握後便很難忘卻的,如此看來,寞弈此時的情形,或許不是失憶那般簡單。
究竟希琳對他做了什麼,竟然讓他變成這個樣子……
她發著愣,說不出話來,而寞弈卻已轉身朝床前走去。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卻竟然被他甩開。「我說過,不要踫我。」寞弈冷冷道,「知道嗎,你很髒。」
她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有一個理性的聲音在告誡著,這不是弈……弈不會說這般傷人的話!
可是……她依然無法放棄!
「恩……我想,」她擠出一個恬美的笑容,大度地擺擺手,用流利的英語說道,「國事繁重,弈你這麼晚才回來,一定很累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們明早見。」
寞弈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躺在床上,他側著身,以致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她不知道他是否听見了她的話,但是,沒有關系,她會用一輩子與他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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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所謂的不打擾,也自然不是指她會乖乖地回自己的寢宮去。那把椅子她睡得相當舒服,所以今晚也打算繼續待下去。她就不信,每天如此纏在他身邊,還會找不到機會突破隔閡。
許是近日心神過于疲憊,許是那檀香真的十分好聞,她緊張了半夜,此刻在那淡雅的香氣之中,竟然漸漸入睡。
奇怪的小丫頭。寞弈望著她熟睡的臉,紫眸里冰冷的湖水泛起一絲漣漪。
冷落她,折磨她,用你的外表,讓她痛苦難過,這便是你的任務。這是希琳對他下的指示,可是,為什麼呢?
糟了,睡過頭了。當清晨的鳥叫喚醒她的時候,她睜眼便發現房間里空無一人,寞弈又去殿上處理國事了麼?
一陣涼意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看看身上,依然蓋著昨夜自己扯來的小方巾。不禁眼里黯然,如果是以前的寞弈,半夜一定會好心地替她蓋上被子的吧。
心情沮喪低落,造成抵抗力直線下降,所以,她真的是感冒了,著涼了,不舒服了。
踉蹌地走出房間,不顧一旁士兵們詫異的眼神,她需要藥,或許,是一個醫生。
「皇妃!」一個聲音憂心地呼喚著,然後她小小的身體,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聲音有些耳熟,她迷迷糊糊地抬頭,卻發現此刻擔心著自己的人竟然是麗娜,希琳的貼身侍女。
「我很好……我沒事。」她露出溫柔的笑容,想從麗娜懷中離開,「你走吧,如果希琳發現你對我這麼好,一定會對你發火的。」
「皇妃……」到這個時候,她竟然還有心思去考慮別人的處境麼?麗娜看著眼前這張稚女敕的臉,從那眼里,讀到的卻只有淡定與樂觀。她從未見過這般奇特的孩子,而這種感覺……很奇妙。
「走吧……離開皇宮,越遠越好。」麗娜低下頭,用一種低啞的聲音告誡著,她再繼續留在這里,只會得到讓自己痛不欲生的答案。
這好心的侍女,是在為自己的安危擔憂麼?夜汐笑了,卻依然搖頭,「我會走的,但是……是帶著弈一起走。」
麗娜身形一震,張口幾次想說些什麼,但看著夜汐充滿期許的笑顏,她的話硬生生地哽在了喉邊。
「我……」她咬破嘴唇,強忍悲憤,「我給你找點藥。」
「謝謝,我已經好多了。」飲下一大碗濃濃的苦藥,她眉頭都快擰掉了,雖然臉上依然保持著輕松的笑容,心里卻在暗暗抱怨,怎麼這年代還沒發明顆粒藥。
「那就好。」麗娜稍稍松了口氣,「今晚可不能再受涼了,病情會更重的。」
那看來她該從寞弈那搶一床被子來才行,反正她今晚一定會再去纏著他的。
離開麗娜後,看看還有段時間才到黃昏,她便在皇家花園里閑逛,思索今晚該用什麼辦法與寞弈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