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落大唐︰繁花落定 第二結局︰第四十二章 情天遠

作者 ︰ 寂月皎皎

淡淡浮上一個笑容,我叫桃夭︰「快張軟榻來,給二姑爺坐呢!」

東方清遙听我叫聲二姑爺,笑容不由止了。一時在我身側坐了,也看那野花開得絢爛,鶯兒斗得可喜,出了好一會兒神,才問道︰「書兒,病得重麼?這麼久也不見你到園里走走。」

我垂下頭,道︰「也沒什麼,不過著些涼。」

「自我回來,也好些日子了,還沒好些?」東方清遙小心看我臉色。

我沒有回答,靜靜趴在桌上,讓窗外那生機昂然的濃綠,倒映在眼簾中,掩蓋心底不知哪里浮上來的一層沉沉死灰色。

「書兒?」東方清遙凝視著我,好久,又輕輕喚我,卻已夾雜了說不出的心痛。

心里揪了一下,似又有熱熱的血往外流淌著。

「二姐夫,我實在累得很,想去躺一躺了,我叫桃夭送二姐夫回二姐那里去?」我強笑著艱難說著,然後扭過頭,不去看他。我們是曾經並頭看那燭影搖紅的一對親密愛人哪!無法想象這聲二姐夫和方才的二姑爺,會將二人的距離拉到多遠!

「書兒!」東方清遙霍地站了起來,握緊了拳頭,蒼白的手臉青色的筋綻了出來,幽深幽深的眼楮直想看入我的心底︰「你怪我?你怪我娶了你二姐麼?」

那抹冰冷刺痛直侵到窗外,連那兩只黃鶯兒也似受了驚,一張翅膀,一前一後撲簌簌飛去,留下滿園芳草寂寞搖曳。

「你別辜負她,還有我的剪碧。」我刻意忽略去他眼底那抹傷心至極的刺痛,立起身來回我里間的臥室。

臥室和外間,用深深的菊花暗紋幃幕隔開,那菊花招展,卻流著水一樣的冷冷光澤,映著幃前幃後的兩個人,彼此觀望著,再看不到對方的臉,對方的心。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但他的人影消失時我已經伏到了床上,壓抑著不讓自己痛哭出聲,直哭得胃部陣陣抽搐,嗓門口一緊,才吃的一點午飯已全然吐了出來。

白瑪本刻意帶了桃夭離開,好讓我與清遙說話,此時見清遙離開,忙進來瞧我,看我嘔吐得面紅耳赤,急得一面幫我收拾,一面嘀咕道︰「小姐,小姐,什麼事情不能說清楚,一定把自己逼成這樣?」

桃夭卻拍著我的背道︰「東方公子看來是和紇干哥哥一樣的好人呢!」

白瑪瞪了她一眼,推開她道︰「小孩子家懂什麼?快去倒水來給小姐漱口!」

本來今日精神甚好,但經了這麼一鬧,我又覺身心俱疲,連月復部都覺隱隱作痛。

白瑪听說,取了水袋,輕輕在我月復部暖著揉著。懷孕兩月有余,小月復已微微凸起,讓我更清晰的感覺到了那小冤家驚人的成長速度。再過幾月,這肚子就掩不住了,到時如果救不出紇干承基來,我該如何面對這未出世

的孩子?如果救出他來,我又該何去何從?

第二日一早,容畫兒便來看我,開口便問︰「三妹著涼可曾好些了?」

本來我有孕之事,應該逃不過她們母女精明的眼楮,但我害喜之後寸步不出閨門,貼身之事全由白瑪、桃夭料理。白瑪自是想方設法幫我隱瞞,而桃夭年紀尚幼,又一心想我救紇干承基,縱有所懷疑,也不肯說出來;容畫兒母女和剪碧又一心俱在剛回來的東方清遙身上,居然不曾疑到這里。

我雖知容畫兒未必會生害我之心,卻也不肯落下話柄,只得強撐病體笑道︰「左不過這樣。自回了梅園,倒有大半的時候病著,叫二姐見笑了!」

容畫兒幫我掖著被子,道︰「是啊,你這次回來,人雖是清醒了,身子卻遠不如以往扎實,這些日子我只顧照看清遙,也不曾常來探你,真是愧煞!我去之後,你可一定得好好調理調理。」

我微怔道︰「二姐要去哪里?」

容畫兒抿著玫瑰色的唇,微笑道︰「傻妹妹,我早就嫁給東方家了,容家只是我娘家。現在清遙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我們自然要回我們自己的家去。」

「書苑?」我扯開一個茫然的笑容,書苑院里的曲荷幽香,書苑屋里的旖旎纏綿,一幕幕直沖腦門,海浪般沖得我頭暈,連近在咫尺的容畫兒面容都模糊不清起來。

容畫兒正點著頭,帶著些劫後余生的慶幸和歡喜道︰「我也想通了,只要他好,我也不該再求別的了。剪碧也會和我們一起回去,我一定善待她,以後她生的孩子我也視同己出,悉心撫養。」

我定定神,強笑道︰「好啊,如果這樣,我也放心了。她本是好人家的女子,應該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容畫兒微微笑了一下,美麗的面容更顯得精致動人,她深深看住我,道︰「三妹放心,姐姐我不會忘了妹妹救清遙的情,也不會忘了妹妹今日的情。」

今日的情?今日,我冷落了清遙,甚至拒絕了他的問侯,對我,對清遙,也許是劫,對容畫兒,卻是情?是不是就算我實踐了我的諾言,不去和她爭清遙,不去搶她的夫婿?

神思只是恍惚,連容畫兒再說了些什麼都听不太真,只是迷迷糊糊敷衍著,最後看著她窈窕的身影裊裊離開,桃夭禮貌地笑著送她出去。

忽覺膝上有些沉重,似有人趴在我腿上。

我揉揉眼楮,才辨出是白瑪。這個身材高大豐滿性情剛直的異族女子,正趴在我膝上哀哀地哭,邊哭邊抱怨著︰「小姐,人人都幸福了,你怎麼辦?小姐,你怎麼辦?」

我怎麼辦?我苦笑。

前路茫茫,千重萬重的霧藹如我眼前幃幕一般,遮住前路,也遮住了我。

我看不到前方的路,那是一片皚皚的白,不知道會是康莊大道,還是懸崖絕壁;別人亦看不到我,我的身形,我的淚水,和我的心,都深深掩在那重重的白霧之中,快與那片雪白融為一體。

第二日,容畫兒果然帶了東方清遙和一些原來東方家的下人離去,三夫人不放心愛女嬌婿,也一並隨了去照顧。

容錦城親帶了人送行,連素來不大露面的二夫人也出了佛堂,殷殷道別。東方清遙為人親切溫和,容家上下,只怕沒有不喜歡他的吧?

而東方清遙卻略顯神思不屬,一面保持著有禮貌的微笑,一面只朝我所在的方向張望,最後終于離去時,他眼底的悵恨和痛楚無法掩抑地浮在面容之上,連笑容也變得苦澀起來。

而我,我正緊閉了窗,隔了糊著霞影紗的窗欞,默默注視著一切,指甲深深掐入掌中,幾乎掐出血來。

但自此心頭似又松了口氣,仿佛少了件牽掛一般。從此了了,是不是?了了!便如一頁涂抹滿字跡的書箋,被扯成一團燒了,顯出下面新的一頁空白來,從此由我涂寫填畫。

雖不出門,我沒有忘記不時詢問蘇勖關于紇干承基的情況。

听說,因為太子一黨的力爭,刑部決定將案件押後再審,等待齊王那里進一步的取證。

延至貞觀十七年三月,齊王兵敗,齊王李佑連同一干部下被李世績等押解入京,為各求性命,未等用刑,便李佑心月復之人將李佑種種不法之事一一供出,其中就有紇干承基與李佑暗通款曲之事。

真相既明,太子一黨再無法公然保著紇干承基了,一時安靜許多。

三月底,齊王李佑被他的父親李世民,賜死于內侍省。其部下親信被牽連問斬的共四十余人。

而此時紇干承基的性命,已是岌岌可危了。

下一個落下的刀,可能砍的正是他的脖子!

而我妊娠反應終于漸漸過去,坐在書案前,我輕撫著微微鼓起的小月復,叫來頓珠。

頓珠低聲回道︰「小姐是要問那位漢王側妃的動靜麼?」

我點頭道︰「你們調查來的信息說,她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會到九天玄女觀里上香禮拜。明天,就是初一了吧?」

頓珠道︰「沒錯,如果沒有意外,她明天一定會去。」

我微笑道︰「哦,那我該會會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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