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瑾一回公寓就往家里打電話，她看看牆上的掛鐘，猜想著家里現在應該是晚飯的時間。
電話一直佔著線，她有點煩躁。洗了澡，坐在沙發上，感冒藥開始發揮藥效，她整個人有點昏昏沉沉的。
座機響起來的時候，她已經一頭栽倒在沙發上了。
「喂？」
「亦瑾，你睡了嗎？聲音怪怪的。」黎玉梅洪亮的聲音，听著格外興奮，她的瞌睡一下子醒了一半。
「媽媽，剛給誰打電話呢，一直佔線。」她的聲音帶著點嗔怪，像是個撒嬌的孩子，意識到這點後，她清了清喉嚨。
「你是不是感冒了？」媽媽總是听著她的聲音，揣測她的情緒和健康。這樣敏銳的感覺似乎是每個母親都具備的。
「沒有啦，我剛剛睡著了。」亦瑾干笑了兩聲。
黎玉梅噢了一聲，不同于平常的喋喋不休，她似乎信了。隨即聲音又興奮起來「剛剛萬媽媽打電話過來了，好久沒聊天了，一聊上就停不下來了。」
「萬媽媽呀……」亦瑾喃喃的重復一遍，想不起來有多久沒從嘴巴里念出這個稱呼了。
「是啊，從他們搬去T市之後，你沒有再見過他們吧。」
亦瑾听見爸爸凌振華在電話那頭說著什麼，听筒里只有模模糊糊的聲音。隔的遠遠地，也听到了嘆息。
「這樣的鄰居再也不會有了。」黎玉梅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很多。
「媽媽……」除了無奈的叫喚，亦瑾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話卡在喉嚨里，卻變不成完整的句子。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
「听說嘉帆已經成了小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師。這孩子就是怪想法多，畫畫底子也好。」
年輕帥氣的名設計師，亦瑾無數次在雜志封面上看到他日漸成熟的臉，小有名氣，何止是小有名氣，他替很多大牌明星設計過衣服，已經是娛樂圈和時尚圈炙手可熱的設計師了。是萬媽媽太過謙虛。
「他一直很努力。」亦瑾話一出口就愣住了，這口氣，好像是自己一路和他一起走來的那樣熟稔，可是他們明明已經分開那麼久。他的作品第一次獲獎的那會兒，無疑是在設計圈扔下了一顆重磅炸彈，從此他的所有消息都會成為一條不大不小的娛樂新聞。這些年，她有意無意的把有他消息的雜志都默默的保存起來了。只想著有一天，她和他再見面的時候，她可以理直氣壯的指責他「看我一直在關注著你，哪像你這麼沒良心的，從來不聯系我。」
她相信。有一天，他們一定會再見的。等他們都月兌去要強的外衣的那天。
「這孩子我們從小看著他長大，外表花里胡哨，骨子里實在，我和你爸簡直就把他當自己兒子看待。」
亦瑾躺倒在沙發上，抱枕被她靠的暖暖的，媽媽的話也暖暖的。可是為什麼心里卻忽然升起一股子的荒涼。
「听你萬媽媽說，他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呢。」
「哎，我說亦瑾你有男朋友了嗎？」話筒里忽然傳來爸爸凌振華的聲音，有點急迫。
亦瑾不由自主的笑出聲「沒呢爸爸。」
「要是嘉帆在A市就好了，你們知根知底的，交往起來也省事。」爸爸毫不掩飾口氣里的惋惜。
「是呀，你們從小就合拍。」
夫妻倆一唱一和的，很典型的怕女兒嫁不出去的父母。
亦瑾嗤嗤的笑著，任由他們兩個數落。不過是「這麼大年紀了也不談戀愛。」「女孩子工作重要，家庭更重要。」
這些話，翻來覆去，反反復復。
亦瑾都一一應答。
末了，媽媽問她「這個周末回不回家？」
「不回了。」
「你又不約會，不回家干什麼？」爸爸略帶激將的口氣。
「這個周末還真有個約會。」她的口氣掩藏著笑意。
兩個人同時在電話那頭噤了聲，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爸爸記得問她「是和男的吧？」
亦瑾捂著肚子大笑起來「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