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心悠站在窗戶前,今天是大年夜,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大風雪到來的前兆。
她已經有六年沒有回家過年了。沒有想到這一次回到北京,卻是要在醫院里過年。
家里愁雲慘淡一片,全無過年的氛圍。
阮黎昕要在部隊里過年。而葉真卻在家里,父親整天沉睡不醒,她早已經照顧地不耐煩了。
推辭說是要做年夜飯,讓她守在醫院里。溫心悠冷笑,她那樣嬌滴滴的女人,哪里會做菜。
現在已經是下午六點了,沒有一個電話來詢問她是否吃過飯。
這個時間點,快餐店基本上都關門,酒店里或者忙得不可開交。
她模了模肚子,現在是冬天,穿得多一些也看不出來什麼。她曾經問過醫生,為什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醫生安慰她別太緊張,三個月都不到,是看不出來什麼的。
她從包包里拿出一瓶牛女乃和一包吐司,不想吃醫院的飯,只好這樣將就一下。
病房的門被推開,卻是孫慕雲。
「哎,你晚飯怎麼就只吃這些?你不在意,可是你……」他責怪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肚子上。
溫心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些都是我媽親自下廚做的年夜飯,讓我給你帶過來。說你一個人在醫院太辛苦,讓我過來幫幫忙。」
孫慕雲把保溫瓶一個個擺開,放在桌子上。
餃子、獅子頭、佛跳牆……
光是那一陣香味就讓她食指大動。
「阿姨做菜越來越好吃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五星級飯店的廚師做得呢!」
「快吃吧。」孫慕雲眼里閃過一絲不自然,「我媽平常可不輕易出手的。」
溫心悠小口小口地嚼著,每一道菜味道稍稍偏清淡,可是正和她的胃口。
吃完飯,溫心悠和孫慕雲聊了一會,等到十點多的時候,窗外已經飄著鵝毛大雪。
溫心悠不想讓孫慕雲大過年的還呆在醫院里,便讓他回去。送他到門口的時候,孫慕雲只好說過兩天再來看阮伯伯。
溫心悠叮囑他開車小心點,孫慕雲的大吉普一消失。溫心悠注意到剛剛被擋住的地方,停著一輛英菲尼迪。
熟悉的車型,熟悉的車牌號碼,只是前面的兩位不一樣。
淺淺的一行車輪印,這輛車才剛剛停在這里不久。
溫心悠戴上帽子,鬼使神差地走過去。
車子里好像沒有人,溫心悠繞著車子走了一圈,大雪不一會就落滿了肩頭。她忽然笑了起來,覺得自己有些傻。
是那個人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肚子里忽然傳來一陣抽痛,溫心悠猛地蹲,一手緊緊捂著肚子。
大概是最近飲食不太規律,有時候到了飯點不覺得餓,可是等都餓的時候再吃,胃卻又會受不了。
好不容易痛舒緩一些,溫心悠才慢慢直起身,慢慢朝著醫院大門挪去。
等到她走到門口時,冷汗已經蹭蹭地冒了一頭。
孫慕雲已經走了,她也沒有帶手機下來。這個時間段連過路的人都沒有。
身體忽然失去重心,溫心悠差點尖叫出來,一股熟悉的清冽香氣夾雜著冷空氣襲來,她心口猛烈地跳動起來,抬頭看到熟悉的側臉。
他雙眼直視著前方,雕刻般的側面,好看的嘴唇緊抿著。
「醫生,這里有病人需要急救。」
他的聲音里有一絲慌亂,溫心悠被送進了病房里。
五分鐘之後,溫心悠的痛苦稍微緩解了。
這種痛只是短暫的。
她擔心肚子里的孩子,害怕藥物會對發育中的寶寶有影響。
「王醫生,可不可以不吃藥?」
「這個……」
「別胡鬧,生病了怎麼可以不吃藥。」左斯年推門走了進來,果決地否定了她的意見。
溫心悠哀求地看了一眼王醫生。
她不是第一次因為胃疼的緣故來找王醫生了。兩人平常也認識。
「嗯,這個病最關鍵還是要調養。不管平常餓不餓,一定要按時吃飯。」
王醫生轉身就想走,可是左斯年卻不依不饒。
「你這個醫生怎麼當的,她剛才痛得差點暈倒,怎麼可以不吃藥?難道每個病人說不願意,你們都任由病人胡來嗎?要不要我找衛生部長來,看看你們這家醫院是怎麼取得資格證的?」
左斯年冷著臉,居然真的拿出了電話。
王醫生臉色變幻,求救的眼神飄向始作俑者。這個男人氣場太足,根本就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萬一真的在大年三十被衛生部長「問候」了,他就完了!
溫心悠瞪了一眼左斯年,一聲河東獅吼,「關你屁事!給老娘閉嘴!」
下一秒溫心悠又笑臉盈盈,語氣輕柔地說,「王醫生,辛苦你了。不早了,您先去忙吧。」
仿佛剛才那個惡聲惡氣的女人是幻覺。
到底是大灰狼變成了小白兔,還是小白兔本來就是大灰狼。
王醫生立刻走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倆人之間有情況!
左斯年收起手機,冷哼,「看來真的是不需要吃藥,看你中氣十足得狠嘛。」
「我本來就沒事,是你多管閑事。」
「那剛才你怎麼會痛得臉都白了?看到我的時候眼眶都紅了。」
溫心悠炸毛了,「我求你幫忙了嗎?你自己要幫忙的,休想我感謝你。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左斯年深吸一口氣,鳳眸里閃過黯然。他轉身,溫心悠以為他要開門走人了,卻沒有想到他是在調整病房里暖氣的溫度。
「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走上前,把溫心悠放在外面的手放進被子里。
溫心悠賭氣似的又把手甩了出來。
左斯年又放,溫心悠還想故技重施,卻失敗了。
左斯年把她的雙手都按住了。
「別鬧。」
「乖。」
輕輕的一聲喝止,溫心悠把臉別到一邊。
目光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今天穿著一身駝色筆挺皇室戎裝風格大衣,肩膀處的顏色明顯比其他胸前的顏色深了許多。
她目光游移,果然另外一只肩膀上也是這樣。
應該是打濕了。
他怎麼會出現在醫院附近?
溫心悠目光上移,他的頭發早也濕了,垂在額前。
他在雪地里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