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曦迎視著眾人的目光,下頜微揚,雙手擺在前方,一朵朵梅花開滿水袖,肩若削成,腰如約素,代表喜慶的紅色羅裙拖拽地面,臉雖平凡,可那身形卻婀娜多姿,光華動人。
若不看前面,只需一個背影,便能傾倒眾生。
雖未拜堂,茹府所有人還是按照接待太子妃的禮儀接茹曦回府。
茹府廳堂,二十多口茹家人齊聚一起,茹曦一個一個打量著她們,除了幾張熟悉的臉,有些人,她根本見都沒有見過。
而茹曦,在她們的眼中,也是陌生的。
有幾個姐妹坐在一塊竊竊私語,茹博淵重咳一聲,嚇得她們連忙坐端正。
「曦兒能嫁給太子,當上太子妃,是茹府的驕傲,為了討個吉利,大家每人都說一句祝福的話。」
茹博淵話音方落,大夫人便道︰「這時辰都快到了,趕緊去補妝吧,等這妝一補好,也該上花轎了。」
茹曦心底一笑,表面上很風平浪靜,語調平和的說︰「前陣子倒霉透了,今兒正需要一些祝福的話,就從你開始吧!」
茹曦指著坐在眾姐妹前面的茹,大夫人輕咬抹得艷紅的雙唇,敢怒不敢言,茹本就不想嫁入太子府,如今,讓茹曦嫁過去,她是求之不得,與大夫人相比,她臉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卻又不想這麼輕易放過諷刺茹曦的機會,起身笑道︰「祝十三妹與太子執子之手,與之偕老。」
這話音一停,便听見起起落落的笑聲。
看到茹博淵嚴肅的神情,瞪過來的目光,眾人才停住笑聲。
茹曦大大方方的笑道︰「多謝三姐,妹妹在此也祝姐姐能和未來的夫君白頭偕老。」
「這是自然。」茹笑著坐下,到茹夏時,只見她盈盈起身,笑著說︰「五姐覺得,這人一輩子呢,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五姐在這里,祝十三妹在宮里能夠如魚得水,平平安安。」
茹夏的話正好與茹曦先前的話一唱一喝,茹曦看著茹夏,只見茹夏沖她眨了眨眼楮,然後一本正經的坐下。
眾人听了茹夏的一翻言詞,你望我,我望你,只有七夫人,鼓起掌來,接著茹博淵也拍了兩下,笑道︰「家和萬事興,大家以後都要像夏兒學習。」
得到夸贊,茹夏笑得洋洋得意,大夫人瞪了七夫人一言,以茹夏的智商,怎麼可能會說那些話,肯定是七夫人教的。
大夫人看七夫人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給吃了,七夫人被她嚇得不敢正視。
接下來,眾人皆說好听的話,無一人敢造次。
到大夫人時,大夫人面無表情的說︰「兒說的,就是我想說的。」
茹博淵瞪了她一眼,茹曦倒是無所謂的笑笑。
其實,這些什麼祝福的,听不听都無所謂,有道是,口是心非,人家嘴上說得好,心里未必也是那般想的。
之所以讓眾人說,無非是想和大夫人唱反調罷了。
茹曦听過就忘,卻獨獨記住了茹夏的話,平平安安,這四個字比任何字都要來得實在,那皇宮就是龍潭虎穴,伴君如伴虎,一不留神,小命就不保。
回茹府,不過是一個形式,小坐片刻,再補了妝,便到了吉時。
女兒出嫁,都會舍不得娘家人,都會哭著分別,茹曦在青柳的攙扶下走到門邊,只要出了這個門,就是潑出去的水了。
茹曦停下腳步,轉過身,眾人看她突然轉身,只是抬頭看過來,茹曦淡淡一笑,這些人對于她來說,都是陌生的,所以,在她們的臉上,沒有什麼不舍,甚至于連假戲都懶得演。
視線落到茹博淵的臉上,當看到他泛紅的眼眶時,茹曦握住茹博淵的手,笑道︰「爹,你多保重。」
雖說茹博淵從小到大對她不聞不問,但此時此刻,他臉上的表情,眼中的淚光,都是發自于對女兒的不舍,都是真實的。
「你也要多保重。」茹博淵聲音哽咽,茹曦寬慰一笑,在這個家里,至少還有一個值得她留戀的人。
轉身,茹曦沒有再回頭,紅蓋頭遮下,她被扶著坐上花轎。
這迎親隊伍的路線皇後早就安排好的,所以,花轎所經過的街道鋪著紅毯,沿路都有護衛把守,看熱鬧的百姓只能站在外面。
鞭炮聲聲,鼓陣陣,還有表演舞蹈的戲班子,一時間,整個京城都沉浸在熱鬧的氛圍中。
花轎轉了個彎,茹曦掀開喜帕,透過轎簾看到外邊熟悉的街道,忍不住抬頭向上看,香滿樓的窗台前,玉湘笑著對茹曦揮揮手,明知玉湘看不見,茹曦還是忍不住笑了。
就在這時,花轎突然一陣晃動,外面人群涌動,只听見有護衛大聲喊道︰「前面怎麼回事?」
花轎只有左右有窗,想看前面,前面的車簾厚實無比,根本什麼都看不到,而後面又沒有窗,茹曦只能輕聲問青柳︰「發生了什麼事?」
外面又吵又鬧,茹曦的聲音一出就被淹沒,青柳掂腳看向前方,前面一層一層的護衛,而她又不夠高,根本看不到前面的狀況。
正著急,便見一護衛急急的跑過來,說︰「前面街道已被破壞,紅毯被割裂,還灑了一地的血……」
負責此次迎親的護衛首領沉聲道︰「這迎親日見血是大大的不吉利,吩咐下去,繞道而行。」
茹曦聞言,再次抬頭看向香滿樓的窗台,先前敞開的窗戶此時緊緊閉著,那里已經空無一人。
紅毯被破壞?難道,會是玉湘姑姑派人干的?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退回街口,從另一條路前往皇宮。
烈日當頭,風和日麗,這樣好的天氣,卻突然刮起一陣強風,風卷塵沙,讓人不得不抬袖遮眼。
花轎再次搖晃起來,茹曦一手扶住轎壁坐穩來,空穴來風,古怪得很。
鞭炮聲停止,鼓聲停止,眾人只顧著遮沙。
原本熱熱鬧鬧的場面突然間變得安靜起來,讓長劍拖劃地面的聲音顯得清晰無比。
「保護太子妃。」護衛的大喊聲未落,便听見刀劍相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