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看到叔公的神情,方曉雅就知道爸爸肯定都告訴他了,心里不可避免的緊張起來,叔公會相信她嗎?會不會把她當妖怪抓起來……
「小丫頭,別害怕,叔公不會傷害你。」
方曉雅咬咬嘴唇,抿起倔強的弧度,「那叔公信我嗎?」。
「為什麼不信你?」看她不可置信的表情,方宜藍笑了起來,明明害怕得不得了,卻還是敢說出來,是怕家族真的遭難吧。
眼神柔和的看著她,方宜藍問出的問題卻一點也不柔和,「丫頭,告訴叔公,在你的夢里,叔公是什麼結局。」
這是她連父母都沒有說的其中一部分,她怎麼能說,家族有多少人在自己放的火里沒有走出來,因為方家失去的,不止是財富,還有品性和尊嚴。
如果不可挽回,那麼他們寧可用生命來洗刷這種屈辱。
方靜淳了解女兒的性子,最是倔強,卻也最是柔軟,「曉雅,說出來,我們都相信你,你說的越多,我們才越有制勝的把握。」
「我不能說,爸,叔公,我們只要把握好現在,一定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我死了,對不對?」方宜藍看她驟變的臉色,確認了般的道︰「我是寶石鎮的族長,要是我活著,又怎麼會允許你們家破人亡,丫頭,你不說我也能猜到。」
「對不起……」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說對不起,對不起三個字像是沒經過她的允許般就這麼輕易的說了出來。
老少兩代掌權人俱是一怔,「傻丫頭,你要說什麼對不起,要是你真有預言的本事,那才是我們的福氣。」
方曉雅抬起頭,定定的看著方宜藍,「在我的夢里,叔公,您是最早一個以死來懲罰自己的人,我離開得太早,離開時到處都還是滿眼大火,並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有多少族人用那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但是我知道,還活著的族人有七個進了監獄,以各種罪名,其他人被壓制得難以翻身。」
要是她還活著,等方瓊畢業後,他們便準備回國了,以華僑的身份,之前,他們已經做好了歸國的各種準備。
七個人進了監獄……饒是方宜藍見慣了大風大浪,也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用力太大導致他不得不扶著桌面穩住自己,喘著粗氣問,「七個人進了監獄?」
「對,七個,都是無期,全是犯的經濟罪。」
「他們究竟有什麼本事讓方家翻不了身?就算帳面上沒有了一分錢,方氏商業協會也不應該會倒,方家更不應該。」
方靜淳走過去扶著方宜藍坐下,把茶端到他顫抖的手上,「叔叔,別著急,我們還有時間,而且,有了曉雅的提醒,我們不會毫無準備。」
方宜藍放下茶杯,「繼續說,把你記得的都說出來。」
記得的?是了,她說那是她的夢,方曉雅手指絞在一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從哪里說起,好像都已經說過了。
方靜淳看出了女兒的無措,提問道︰「傷害方家的人結果怎麼樣了?」
「逍遙法外。」
言簡意駭,方靜淳看了同樣瞪大眼的叔叔一眼,這不可能,方家並不是毫無後台,方家有家訓,不得入仕,但是這並不代表在官場上就完全沒人,方家都被欺負成這樣了,敵人居然逍遙法外,他們幾代攢下來的那些人脈呢?全都是眼睜睜的看著嗎?
方曉雅問出心里一直存在的疑惑,官商勾結古來有之,難道方家就例外了?「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方家是純商人嗎?發生這麼大的事為什麼沒有一個官員相幫?」
「我也很想知道。」方宜藍揉著額頭,他突然覺得前面的六十年都白活了。
這個問題方曉雅想過許多年,想來想去,她都覺得只有一點最有可能,「叔公,我年紀小,說出來的話可能不成熟,您不要怪我,我覺得他們之所以沒有一點動靜應該是他們自己分身乏術,而把他們逼迫至此的最大可能就是站錯隊了,不然方家諾大的家產,他們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落入別人的口袋里,誰要是在方家那麼困難的情況下伸出援手,必定是方家的恩人,方家絕對不會虧待。」
方宜藍突然就笑了,「難為你一個小丫頭能懂這麼多,這段時間功課沒少做吧,還知道站錯隊的意思,不錯,你這麼猜很有根據,我們和他們的關系並不僅僅是權錢交易,還有幾代延續下來的交情,他們完全沒道理那麼做。」
恢復了平日里的沉著,方宜藍繼續道︰「這事情我來查,至于其他的……靜淳,你先去把曉哲那個女朋友的底子模清楚,要真如丫頭說的那樣也別打草驚蛇,商議後再做決定,還有,這事情要瞞著曉哲,他要是知道了就算是裝,也裝不出原先的態度來,不能讓他們察覺到。」
「我知道了,叔。」
方宜藍微微點頭,看向方曉雅,難得的和個小姑娘解釋道︰「丫頭,不是叔公不信你,而是有些事需要確認,我們也要拿到證據才好說服其他人,你的事到我這里就打止了,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知道嗎?」。
「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叔公。」
「你能這麼想就好,只是曉哲那里怕是要愧對他了。」
方靜淳雖然知道這事實在怨不得兒子,可如果那個魯詩詩真有問題,那兒子這責任就大了去了,心里氣他的識人不清,說出來的話就好听不到哪里去,「他是該受個教訓,沒有愧不愧的。」
「爸,哥哥只是談個戀愛,哪能想到會被別人算計,您別怪他。」
模了模女兒的頭,他是有氣,但是卻也是心疼居多,以兒子那性子,真要被傷這麼一次,以後怕是再難動心了。
「我沒怪他,只是這事必須瞞著他,你不能和他漏了口風知道嗎?」。
「知道了,爸。」
「行了,靜淳你先去和你嬸子打聲招呼,我再和丫頭單獨說句話。」
「好。」拍了拍女兒的手讓他安心,方靜淳先行離開,對叔叔,他向來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