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憤恨地走近我,雙手用力的把我從地上拽起來,一只手鉗住我的下顎,像是要捏碎般用力,眼神里全是輕視與憎惡︰「怎麼?後悔沒使用狐媚的把戲來拴住我,還是害怕自己做了虧心事,等著我來成全你下地獄。」
我自嘲的冷哼著,嘲笑自己愚蠢的把王爺當成太監,回想起他曾經說過情牽一線的人就在這幽深的宮中,原來這人就是妙嬪妃,我更嘲笑自己撞到了獅子口中,這條命,終究是要還的。
他漠視我的自嘲,冷如冰霜的逼近我︰「我一直覺得你不同于宮中的任何女人,卻不想也是這般骯髒不堪。」他狠狠把我甩到了地上,像是我身上真的骯髒到他不想觸踫一下。
我跪直在地,兩眼絕望空洞的盯著地面,想起這兩天‘冤魂索命’的三名太監,應該就是他的杰作吧。
我恭敬地扣了個頭︰「是王爺太抬舉奴婢了,這深宮中,沒有一個人是絕對干淨的,自然,奴婢的雙手早就骯髒不堪了。」
入宮的十幾年來,我謹言慎行,只為能喘口氣,如今,我的命終究是要結束在妙嬪妃靈前,心里唯一放不下的還是睿哥哥,暗暗流淚,只願來世來償還我們的愛情。
閉上眼楮,徒留一行清淚,我拿起地上摔碎的瓷片,毫不留情地割向了自己脖頸,就在碎片割向更深處時,手臂忽然一個力度,打飛了我手上的瓷片,我整個人也瞬間被人拽起。
朱祁鈺一只手抬起我的下顎,迫使我看著他︰「你想死?」他的眼楮里全是鷙狠狼戾的殺氣︰「本王偏要留著你的命,也要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我直直地注視著朱祁鈺,眼里全是堅定︰「奴婢死不足惜,求王爺成全奴婢贖罪之心。」不是我一心想死,只是我知道一句‘生不如死’在宮中的含義,它會讓人活得遍體鱗傷,痛苦的喘氣,我怕我承受不了這種慘烈的煎熬。
朱祁鈺掐住我的脖子,只是施了些力,割傷的傷口潺潺流出鮮血︰「既然你想死,本王就成全你!」他漠然的神色中略帶凌戮,聲音透著不可忽視的陰鷙︰「你是想讓兩歲的朱見浚陪著你死,還是讓樊睿來跟你陪葬?」
他的話剛落,我掙扎的抓住他掐住我脖子的手,眼楮里有了祈求地波動,我擠著聲音道︰「不要,一切都是奴婢罪有應得,樊睿乃是宮中大臣,王爺不能濫殺無辜!」
朱祁鈺慢慢放開鉗住我的雙手,臉上有一絲奸陰的冷笑,他貼進我的耳邊,聲音里透著嗜血的陰冷︰「給本王好好的活著,這樣,樊睿才會活的更久。」
我全身冷如冰霜,我瞬間明白,我剛才的本能反應,泄露了我最在乎的人,他這是威脅我,是迫使我必須活下去忍受他的‘生不如死’。
我終于無力的癱倒在地,悲憫自己連死的權利都沒有,這里真是可怕的‘人間地獄’,永遠是權利掌握了生死,而我的命終究是鐵板上的魚兒,任人宰割。
朱祁鈺打開了房門,陰風吹動著白綢,他甩了甩袍子,最後睨了我一眼,暗夜中,他的眼里全是復雜的神情,有怒恨,有心痛也有失望。
我不解他的痛與失望從何而來,我想,應該為了逝去的人吧!
然而,我終究不知道,他的痛與失望是因為我,直到多年以後,我才明白他眼神里的悲哀與悲愛是如何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