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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浩哲緊繃的肌肉慢慢放松,牽起小喬的手轉身折進另一條花燈圍起的夾道,他眼角余光也瞥見了大牛一家,明白小喬的心思。
「這里無非就是幾種燈,人又多,要不哥哥帶你去河邊看看船燈?那個應該更好看」
小喬端詳著手上兩盞花燈,美人燈是自己買的,兔子燈是汪浩哲給的,她點了點頭︰「那就去看看」
沒想到碼頭上也是燈火輝煌,人來人往,兩岸彩燈和河面上的船燈互相對應,交輝于微泛波光的清亮河水中,更顯得夜景靜謐絕艷,生生奪了天上一輪冰月的風華,果然是野趣無限啊,怪不得周五放著城里燈海不逛,帶新婚的妻子登船在河中游玩,這里可好玩多了
兄弟倆租了艘帶篷子的小船,坐上去讓船家隨意沿河飄流,兩岸風光無限,小喬兩只眼珠子卻只顧去看周家那艘高大的游船——堪稱豪華游艇了,四周掛滿精致美麗的各式花燈,剛拿來的八對大紅宮燈懸在兩層雕花船房檐角,夜風輕拂,舞動船上粉紅帳幔,軟語嘻笑聲混和著酒肉香氣飄散在河面上,經久不散。
小喬問搖船的船家︰「這船著實漂亮,得要多少錢才能買到,是哪個官家的吧?」
船家哼了一聲︰「官家何須買船?要用時隨手就能要來這船本是城里豪富甘家的,今日借給了周家五爺。按說甘大爺並不肯搭理周家,甘家在揚州府官衙里有人,只是看在縣太爺的面子上……那周家算什麼?不過憑嫁個女兒做小妾得點實惠,整天就敢仗勢欺人——我們這些小船兒今晚本來是不給下水的,說什麼大船太多,河道擁擠,還不是想著只由他們家的船在河上自由狂浪?難道我們這些人就不用吃飯了?大伙兒不服鬧將起來,這才允我們載客,卻還要每船上交些個銅子……」
「不交不行麼?」
「唉你小孩兒不懂,不交過得今晚,可過不去明天靠著縣太爺支撐,這條河上下碼頭被他們周家吃了多年,他手下的混混潑皮跟著揩油,眼楮賊似的精亮,誰能逃得月兌?我們是有苦無處說啊」
「那船上好像沒什麼人,剛才上去掛燈的都離開了。」
一直不作聲的汪浩哲冷不丁說了句話,船家笑著說︰「周五爺大年前剛娶得一家富戶的女兒,賺得人家不少嫁妝,新女乃女乃愛看花燈,今夜特意帶到河里來賞玩,新婚燕爾嘛,身邊人是越少越好啊」
汪浩哲從腰上解下裝銀子的荷包,沉沉地投擲過去,船家接住,驚鄂地听他從容說道︰
「我認識周五,這就上大船去打個招呼,你把小船撐到遮光那面,帶著我兄弟只需等一會兒,半盞茶不到我就回來」
船家掂了掂銀子,光影下微眯起雙眼,四下里打量一番,冷聲道︰
「說準了,只等半盞茶功夫,過了時辰就走」
「一言為定」
小喬抓住汪浩哲的手︰「我也去」
汪浩哲說︰「本該帶你一起去,讓他知道不是什麼小孩兒都可以欺負的不過時間緊迫,他應該還認得我,看見我也如同看見你一樣了」
「那哥哥你要小心快快回來」
「放心等著哥哥」
說話間小船已超過大游船很遠,在幾艘烏蓬船的遮擋下,很快調轉船頭,沿著滿是灌竹叢林的對岸往回撐,再接近大游船,汪浩哲動手月兌去身上厚厚的深色棉外套,露出里邊素白錦袍,垂垂而下的灌竹叢遮去月華,白色影子一閃,人就不見了。
大游船上,雕花綴錦的船房里春意濃濃,周五正擁著新婦倚在花窗邊一邊賞景,一邊嘻戲作樂,忽然眼前粉紅紗幔飄過,窗簾自動垂下,周五喝罵一聲,回轉頭來,頓時目瞪口呆,他看到的不是侍奉左右的小丫頭,而是一位玉樹臨風、豐神俊顏的美男子
「你、你是何人?」
「不記得本公子了?去年秋天,你當街搶一名小孩做家僮,還欲打死他生病的哥哥,我就是那位哥哥,你看我可像殘廢?給你一眨眼的功夫,選一樣︰做不能動彈啞口的殘廢,還是死?」
「不不公子饒了我夫郎」
最先反應過來的居然是周五的新婚妻子,撲通跪下求饒。
「原來是你我說怎麼有點眼熟,你是那小孩的哥哥,你還是……欽犯」
周五忽然強橫起來,指罵女人︰「你怕什麼?都有我這花橋縣的天下還是我周家的天下你當後邊跟著的那些船是吃素的?這可是欽犯啊咱們發財的機會到了,只要我喊一聲……」
汪浩哲唇角微微一牽,極美的笑容透出冰冷的殺意︰「受死吧」
話音剛落,空氣中只听得漱漱兩聲響,兩道寒光飛出,周五和女人同時委頓于地,軟軟滾在地上斷了氣息。
汪浩哲一怔,眼角余光迅速一掃,房內紅幔翻飛,地下兩個丫頭歪倒在一起昏迷不醒,未見什麼異常啊,不會是鬼,定是那些人又跟著他了。
當下也不理會,走開撩開側邊窗幔翻身躍下,像一片樹葉般落在小船上,船家正蓄勁待發,用力一撐,小船便離開大游船很遠。
順順當當往碼頭搖去,後邊的大游船上忽然發出一陣吵鬧聲,青皮緞子雪帽的聲音尤為突兀︰
「快快報官封鎖碼頭、河面,任何船只不準走動我們五爺和五女乃女乃被人害了」
熱鬧的河面上靜了一靜,等游客們回過神,听說要封鎖碼頭,立即紛亂起來,尤其是那些大戶人家帶了家眷出來游玩的,誰想整夜被無辜困在野外河面上啊?一時間大小船只橫沖直撞,唯想著在衙門捕快到來之前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船家有點著慌,汪浩哲道︰
「別慌,不關你事,靠上碼頭,我們離開就是」
但是想離開卻不容易,碼頭上,大批官兵黑壓壓地涌下來,除了岸邊停靠的幾艘官船,還臨時征募了十來艘民船,河里、岸上都是官兵,看起來想是插翅難飛了。
周五變成死鬼,他哥哥卻原來也在這條河段別一艘船上,匆匆趕到,抬腳就踩踢幾個跟在後頭的人,戴著青皮緞子雪帽的年輕男人被打得最慘。
「平日里老五供你們吃好的喝好的,銀子盡情撒給你們花,這時候你們躲哪里去啦?為什麼不在身邊跟著?啊?養你們這些狗有什麼用?」
青皮緞子雪帽哭喪著臉︰「大爺,不是小的們不想跟,是五爺嫌我們在船上礙事,他要和五女乃女乃好好兒賞景……」
「命都沒了,賞個屁這些官兵不是縣太爺帶來的,一會兒縣太爺會帶衙役和捕快過來,你這回看緊了,領著他們下狠勁找,不捉到害老五的人,你也別活了」
一艘離開碼頭正欲往北去的大型商船上,船艙里一位身穿寶藍色繡小團花錦袍的年輕公子正臨窗負手而立,面朝月華如紗的郊野,緊繃著一張俊美的臉龐,眼神冷冽,語氣卻溫雅淡定︰
「這麼說來,四弟殺周五,無意中生出亂子,倒是幫我們緩了一緩……」
身穿玄色長袍的中年人站立一旁,恭謹地回答︰「是的,收到傳報,近身侍衛張兆亮在河中小船上發現了四公子,四公子欲殺周五,想必是……」
芝蘭玉樹般的年輕公子面容五官酷似汪浩哲,只是不及他高,年齡稍大幾歲,他嘆息著不無擔憂地說道︰「四弟,可憐他流落民間這麼久,無從查找,他定是吃盡了苦頭,我知道他的脾氣,寧死不受辱,更不能忍受自己親近的人受屈辱……那周五定是踫了他的逆鱗,否則這樣的小人他看都不會看,何用自己動手殺他?不過也好,如此一來,官兵先被他吸引過去,著令所有船只加速前行,十船糧帛,我們只要保住一半運到北邊,就算大功勞了」
玄色衣袍中年人道︰「大公子放心,前天、昨天和今天船只在行進中都無異樣,最前面一批此時應該已經到布陽城」
「很好這一次大家齊心協力,事情辦得比上次順利多了,更可喜的是遇見了四弟」
大公子踱步走到錦繡緞面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如果不是為了這些北方緊缺的糧帛,我便親自跑去抓回四弟——他到底怎麼啦?我當日是親眼見他身上中了數刀,可他現在既然好好的,說明養好傷了啊,為什麼屢次躲開張兆亮他們?我這些近身侍衛他哪個不認識?如今竟當沒見過似的先生對此如何看?」
玄色衣袍中年人說︰「小可略懂醫術,照四公子的情形看來,他像是失心了」
大公子險些被茶嗆倒︰「先生不要嚇我,失心可嚴重著呢,那、那不是瘋子嗎?」。
「不,失心有幾種,一種是會瘋,一種只是暫時失去往日記性,若要他想起從前,得慢慢調養,輔以藥品針炙,熟悉的人或事陪伴左右,他便能很快回來」
大公子放下茶杯,愀然道︰「不知張兆亮他們辦得怎樣,無論如何要把他帶回來才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