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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娉婷哦了一聲,不想跟他多說什麼,待要轉身繼續往里走,馮成杰卻喊住她︰
「娉婷妹妹那個,端王府侍衛一直跟著你們是嗎?也是剛剛才得知,原來前院也有端王府侍衛,他們都穿了便服……如此說來,傳言是真的?未來的端王妃是你的閨中好友,隨你同來為茂哥兒賀周歲?你看看,端王妃既然肯來到我們家,為何不告訴你姐姐一聲兒,你們小女孩兒懂得什麼啊,以為只管賞花看景就行了,連個熱茶點都沒人侍奉,唉該讓我娘和你姐姐親自出來迎候接待才是這樣顯見得我們小家子氣不說,卻是失禮怠慢了王妃,以後只怕……」
「沒什麼好怕的,誰說的端王府的侍衛跟著我們,其中就一定有未來的端王妃?」
馮成杰微怔︰「婉秋說,她親眼所見,親耳听說……那女子,有王妃儀容」
宋娉婷淡淡一笑︰「婉秋的話可信嗎?她要是又說我罵了馮家人,誣賴我說姐夫的壞話,你信不信?」
馮成杰尷尬地咳了兩聲,笑道︰「果真是小女孩兒,你和婉秋,就是如此不對眼,一見面就互相編排,你放心,姐夫分得清是非,怎會听風就是雨?只是問你一聲,也順便提醒你下次可不能太隨意了,再好的朋友,身份顯貴了,還是要按禮程來這個千萬馬虎不得」
宋娉婷臉上現出困倦之色,說道︰「我記著了,我那些朋友喜歡你家園子,今天遇到令人厭憎的人,玩得不盡興,不定哪天又來,到時再說吧我累了,過去看看姐姐和外甥,就和娘親回家去」
「累了去你姐姐房里歇會,岳母正和我娘說著話,你喜歡茂哥兒,晚上就住一宿逗他玩玩,他如今可有趣得很……你貼身的丫頭婆子們呢?怎不跟著?這些個奴才,真是會偷懶」
馮成杰說著,趕緊招手叫不遠處站著的婢女過來︰「讓她們扶你過去吧」
「不用」宋娉婷邊走邊往前廳側門瞄了一眼︰「都是姐夫的同窗好友?論說些什麼啊?挺熱鬧的」
「呵呵無事論些閑話而已——兵部錢尚書你知道吧?他家二女兒前幾天不是剛被休了麼?為此事錢尚書不肯善罷甘休,攜女上門理論,棒打董華為,當庭撕毀休書,誰知董家人也不示弱,忽然來了十幾個力大無比的護院,將錢尚書父女幾個連同一干子家丁統統扔出門,認得的人說那些護院都是威義侯府的侍衛,董家絕然休妻,敢得罪錢尚書,說不定實際是威義侯與錢尚書生了隙……董華為被打,听說傷得不輕,過幾日就要科考,未知能不能參加,眾人在此商議是否要去探他一探」
宋娉婷听他說完,哼了一聲︰「听說而已,誰知道實情?董華為休妻若只為威義侯與錢尚書生了隙,那他娶妻又是為了什麼?好沒意思的男人」
馮成杰看著小姨子揚長而去,無語搖頭。
錢婉麗跌跌撞撞跑回錢府內院,已經趕不及了,錢夫人瞪著一雙暗灰色失去光華的眼珠子,咽了氣。
錢府上下換上孝服,向親友報喪,前來吊唁的人少得可憐,錢貴田失魂落魄,大女兒獨自一人由僕婦們送回府來奔喪,驚見娘家如此蕭條冷落,頓時悲從中來,號啕不止︰連家人對她越來越冷漠,丈夫根本都不讓她見面了,岳母都去世了,女婿不來奔喪,這算什麼啊?到底是怎麼了?
錢婉秀安撫大姐︰「這才剛報喪,莫哭壞了身子,明日還會有更多人來」
一家子人守在靈堂上,屋外冷雨綿綿,堂內陰風蕭瑟,錢婉麗忽然問了一句︰
「爹爹,皇上可有話說?我還能做端王側妃嗎?」。
眾人一直看向錢貴田,凝神細听他怎麼回答,錢貴田呵呵冷笑︰
「死丫頭,到今**倒來問我你母親病重,你不在榻前服侍湯藥,天天往宮里跑,盡心討好太後和周夫人,老子還巴望著你那邊能成事呢皇上,皇上他老人家,好幾天不見我了……」
錢婉麗咬牙道︰「太後送去端王府的所有人都被拒了,只怕我也沒有了指望我今日見著一個人,她容貌美若天仙,身量比我高,她明明是個鄉下來的賤民,是個商女,可是她有端王府一等侍衛相隨護衛難怪我總尋她不見,她一定是憑著狐媚相貌得了端王的寵,端王將她藏起來爹爹,她才是王妃,端王說的心上人」
錢婉清忙道︰「三妹妹別急,她既是賤民、商女,如何做得成王妃?大不了因為容貌生得好,做個侍妾罷了」
錢婉麗搖搖頭,一串淚水漱漱落下︰「她說她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她父親也為國效勞,她只是到鄉下去住了一陣子……那就是說,她其實也是名門貴女,很早以前認識端王,到現在,才又回來遇上了」
她猛抬頭拉住錢貴田的衣袖︰「爹爹與你同朝為官的人可有哪個姓黃的?那女子說她父親姓黃,說您欠了她父親的錢」
「胡說八道,我欠誰的錢?」
錢貴田有點心慌意亂,拉下女兒的手︰「朝中姓黃的人多著呢,她父親叫什麼名字?」
「她沒說,只說她的真名叫黃文嬌」
「黃、黃文嬌」
錢貴田張著嘴,呆若木雞,腦海里某段記憶被翻開——黃繼盛,那個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兵部左侍郎,為人隨和,卻辦事嚴謹,曾抓住他一個錯兒,罰得他差點繞不回來,那夜事出緊急,他找不到別人了,帶上他圍著宮牆做了一番布置,忙碌中他忽然念叨了一句︰
「我的小嬌傷在頭上,不知怎樣了,但願她沒事」
錢貴田順口問了一句︰「小嬌是誰?」
「我女兒,名叫黃文嬌」
把黃繼盛全家捆綁拉出去準備行刑之際,他還特意看了一下卷宗,找到黃文嬌三字,居然早已溺水而亡,心想這小女孩天生是個短命的,不是傷著頭就是跳水,若不死,今天同樣逃月兌不了
也就在那時候,太子有急事找他,他趕緊將手上事務交待一下便離開,卷宗上親筆落下一個大大的朱砂字︰「斬」
他以為,世上從此不再有黃繼盛一家子,那個叫黃文嬌的,更不會存在
瞪視著堂上那一顆碩大的「奠」字,錢貴田頓感毛骨悚然︰這世上真有鬼嗎?該不會是黃繼盛陰魂不散,帶他全家人前來尋仇了?
錢家女兒無端被休,董家沒有那個膽量,是威義侯搗的鬼
錢貴田與威義侯,明里關系不錯,實則彼此提防。原本錢貴田也算是太子身邊親近的人,後來有了威義侯,錢貴田很快被他排擠,幸得皇上需要他,他早早改了路子,多往皇上跟前湊,威義侯才不能拿他怎麼樣,後來還巴結上來,促成董錢結親。還不到兩年時間,他又絕然斷了這門親事,難不成他早就料到錢家的氣數到了盡頭?
連日朝堂上被御史彈劾,無人為他說話,御史提及的那些事,有些明明是替太子做下的,太子卻面如冰霜,目光如刀,不允他辯解,而皇上,更是望都不望向他這邊一眼。
他內心惶然,卻也不是很害怕,皇上和太子會保下他的,尤其是太子,不為別的,當年千里護主,歷盡千辛萬苦把太子送到皇上身邊,他不應該忘記這茬
但他現在開始瑟縮不安起來,婉麗怎麼突然見到了黃繼盛的女兒黃文嬌,黃文嬌還說自己欠了她父親的錢?這,這是怎麼回事?見鬼了嗎?
錢貴田坐不住了,喊了近身長隨來,準備出門,他要查一查那個黃文嬌,到底是什麼來路。
隨從來了,身後卻跟著宮里的黃衣內侍,手捧詔書,錢家人心頭激動︰聖恩隆重啊,兵部尚書的夫人去世,皇上親自下詔撫慰吊唁
誰知後邊還有人跟著來︰刑部大小官員、身穿軟甲、手持兵械的官兵,一隊隊源源不斷,涌入堂中,本來為防著來吊唁的人太多而特意布置的大靈堂,此時站滿了人,從門扇里望出去,外邊也是人滿為患,兵部尚書府邸,被官兵圍了個水泄不通。
雨越下越大,由綿密無聲漸至連成雨線,滴落房檐上沙沙作響,這是春雨,金貴如油,滋潤萬物,花草樹木得了這一場雨,抽枝發芽,更現出別樣嬌女敕青翠,滿目新綠,春意盎然,人們並不因下雨引得街道路面稍顯泥濘而厭憎,歡欣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最為喜悅輕松的莫過于董家父子,董父和兒子董華為從威義侯府走出來,做父親的回頭語重心長地教導兒子︰「為父說的可對?你堂兄身在朝堂,若沒有個風吹草動,怎會急忙督促你休妻?若不休了錢氏,你今日可如何自處?錢貴田蒙蔽聖上、貪墨軍餉、殘害忠良,隨意拿出一條便足以叛他死罪,如今抄了家,所有財物充公,也不管有喪事,死的人只管扔去亂墳崗,連個碑文都沒有,成了孤魂野鬼全家大大小小關進天牢等候發落……那連家都受到牽扯,連大公子被刑部傳了人去問事,官兵例行公事進府查探——這戶部尚書的面子,丟大嘍」
董華為暗自慶幸︰還好听了長輩們的話,當機立斷休妻,不然今年的科考,可就沒他什麼事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