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像長了玫瑰色的翅膀一樣,幾個月過去了,百日沖刺來臨。
我們又搬回了學校,十年磨一劍,一劍試鋒芒,身處高三的我們,夜以繼日,分秒必爭。
已經夜里十一點多了,班級里只剩下四個人,我、康磊、美女小芬、團支書老肖。小芬和老肖自然是因為愛情的力量,才熬到深夜,而我完全是為了高考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厲兵秣馬。
在我把當天的市場經濟、剩余價值、賓語從句、解析幾何這些都壓縮到我腦子里的時候,眼前似乎有星星在閃耀。長長舒出一口氣,然後簡單收拾好書本,就和康磊心有靈犀的一起離開了教室。回頭時,看見了老肖寫在眼里的感激,心里居然感覺到一絲愧疚,暗想︰哥們兒,對不住了。
外面月色很好,濃濃的樹蔭像極了一把把張開的傘,石子路清晰可見,丁香花已經開得很盛了,微微夜風中彌散著淡淡的花香,此時,我只想到一個詞------夜色撩人。
我們慢慢地往宿舍走,誰都不說話,快到拐角的地方,他拉住我站定,雙手握住我的肩,深深的凝視著我,然後,慢慢地把我的頭埋在他的胸前,輕輕地抱住我。我溫柔地環住他的腰,只听得他的心跳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我用一只手輕輕地撫模在他的心髒處,感受著他奔涌的熱烈。
就在我還未來得及多想的時候,他的頭低下來了,呼吸更加急促,緊接著,他的唇帶著顫栗和驚喜,慢慢地,輕輕地壓在了我的唇上。我哆嗦了一下,馬上緊閉了眼楮,不敢再睜開。天在轉、地在轉、月在轉、星在轉,我也在轉。心慌的快要跳出來。他的唇輕輕地輾轉著,我就像一個天生有貪酒潛質的人,初次喝酒,既被辣的耳熱心跳,卻又萬分渴望。他噙住我的口,然後用舌尖慢慢撬開我的牙齒,向里探入,纏綿著。不知過了多久,他停了下來,定定地看著我說︰「雨竹,我們把初吻獻給了對方,真的很幸福,我會一輩子對你好,只愛你一個人。」我點點頭,又輕輕依偎在他的懷里。
回到宿舍後,心跳的依然很快,別的室友都已經進入夢鄉,我卻一點困意也沒有。腦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那個畫面,唇上的熱度和氣息一直都沒有散去,口渴也不想去喝水,因為怕洗掉他的吻痕。就這樣,在慌亂與甜蜜的交織中,我眼睜睜地看著晨光把窗子點亮。
丁香花落了,黑色七月漸漸逼近。我的心一天比一天焦慮。班級早已經分化成兩個部分,考學的忙得昏天黑地,升學無望的,書本被束之高閣,和情人你儂我儂。
雖然康磊的成績不如我,但是他更多的時候是靜靜地坐在我身邊背書,做題,神情極為專注,這樣,我的確安心了不少。
報考志願書下來了,我掂量著自己的成績,感覺哪一所學校的門檻都很高,而自己卻似乎低到了塵埃里,心情就會莫名地開始沮喪。
三年的苦讀轉瞬即逝。
高考的那三天,很平靜。平靜得似乎有些不確信,冥冥之中又有一種不公正的感覺,三天,三天就打發了我近千個日夜的拼搏。然後就是漫長而焦灼的等待!
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其實,考試的結局我早已知道。
發榜了,分數只過投檔線,估模著這個成績絕對是「最後一名是孫山,我卻更在孫山外」了,康磊亦是和我一樣的意料之中。來不及悲哀,來不及感慨,暑熱的八月之初,新一屆高三開課了。
一天早晨,我帶著一千元錢,背著書包,在雙親的注視下開始去插班復讀。
來復讀的人陸續都到了,一個、兩個、七個、八個……唯獨不見他的蹤影。打了幾次電話都是不在服務區,怎麼可能啊,他不會這麼久不聯系我啊,出了什麼事嗎?……
我像一只蟄居的青蛙,靜候春天的來臨,沒有康磊的地方,春天也走了。一周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還是等不來他的消息,然而一個事實卻逐漸在腦海里清晰起來,清晰的讓我的內心寫滿恐懼,那就是︰他去了別的地方。
夏日的灼熱退卻了,旋舞的秋葉落盡了,漫天的雪花又隨蕭蕭寒風飄來了。偌大校園里,依然人聲鼎沸,可是再也沒有那個讓我熟悉的身影了,往日的那一幕幕依然鮮活地呈現在眼前,于今日來說卻是咫尺天涯。
我要忘卻,我要重生,每次淚水的滑落,我都會重復著這個決定。口中的飯硬如生鐵,難以下咽,只得擱下碗筷,原來我始終不能徹底斬斷,即便是心有利劍。
他的出現就像炫目的煙花,把我帶入瑰麗的童話世界,只是那煙花熄滅了,這個世界卻比以前殘忍了,黑暗了。
我收拾起他給我的所有東西,封好放起來,等到我心情平靜的能看淡這一切的時候吧。
一場大雪裝點了這個世界,看著同窗好友在雪地里笑個不住地嬉戲,我的心亮了許多,傷心一時,頹廢一時可以,但是為了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搭進去一生就沒有必要了。
于是我發瘋地啃書本,做練習,記單詞,背政史,慢慢地,感覺心頭長了一層繭,堅硬了…
回想起那段日子的我,真是慘不忍見,真真就像《紅樓夢》的寶玉所唱︰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
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
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
忘不了新愁與舊愁。
咽不下玉粒金蓴噎滿喉,
照不見菱花鏡里形容瘦。
展不開的眉頭,挨不明的更漏。
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
流不斷的綠水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