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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新來的嗎?」。許玉珍前面坐著的一身紫色衣衫的瓜子臉小姑娘轉過頭來問許玉珍
許玉珍笑著點點頭柔聲地回道「是啊,我是第一天來的這里」
「難怪我沒有見過你,我病了一場已經好些天沒上學了。」然後指了指秀雲道「你的丫鬟不能站在這里,穆先生不喜歡課上丫鬟在旁邊站著,旁邊的房間里設有休息的地方,我們的丫鬟平常都在那里。
許玉珍暗道差點出丑了,難怪進來的時候人人都望向自己,其他人的身邊也不見丫頭。便叫秀雲和小菊下去,然後感激地對紫衣姑娘道「謝謝你,我也不知道有這個規矩差點要惹了先生不高興」
紫衣姑娘憨直地一笑「不客氣,我叫紫馨,你叫什麼?」卻是不提姓氏。
許玉珍也照此回答道「紫馨姐姐,我叫玉珍」
「玉珍、、、」紫衣姑娘低聲叫了一下,然後高興道「我叫你珍兒好不好」
這是平常許明武等人喚她的小名,許玉珍見這紫馨心道熱腸,剛剛也唯有她提醒了自己先生的忌諱,便點頭道「好」
兩人論起來,的確是紫衣姑娘大了許玉珍幾個月。
「我剛上學沒一個月,端午節的時候跟著我爹爹去看龍舟,後來就病了,在家里休息,好不容易養到今天好了,娘親才讓我來的」
原來也算是新來的,許玉珍見這紫馨憨直可愛,心地良善,心中就很喜歡。紫馨卻是心腸簡單的人,她自進學因為年紀小于其他人,再加上她父母才名在外,別家小孩看她時不由得多了幾分爭斗之心,平時在學中便有些寂寞,這時見許玉珍喜歡,對她又溫柔親熱,所以越發一股腦兒地對許玉珍好了起來。
兩人正高興地說著,先生就進了課堂,紫馨回轉過頭之前還不忘提醒許玉珍「穆先生可嚴肅了,不過你不要怕,先生是不會打人的」朝許玉珍擠了擠眼就趕忙回去端正做好。
端莊嚴肅的穆先生一進來,大家便都靜悄悄的,不聞一絲聲音,許玉珍抬眼打量著這位穆先生,一身素錦長袍,外罩深蘭色的坎肩,頭上盤著如意高寰髻,三十多歲上下,雖有一股端莊之美,奈何板著臉,給人一種疏離冷淡之感。
上的課先是寫字,許玉珍新來,穆先生便叫她寫了兩個大字來瞧,許玉珍瞅著這位穆先生嚴肅恭謹的樣子,提筆寫了「禮儀」兩個字,穆先生看了一眼︰許玉珍的字字形已經出來,但是手腕無力,落筆就有些遲緩。
許玉珍對于自己的字還是有信心的,她平時練的就多,雖然現在受自身年紀局限寫的並不能達到預想的水平,但是總不會丟了臉。
果然穆先生點了點頭道「你下學之後再寫了一副小楷明天交給我」
然後轉頭去問紫馨「來了沒一個月就又休整了半個月,你也寫一副小楷交給我,看看你最近有沒有疏于練習」
紫馨看來是同穆先生較為熟稔的,听了竟然撅起了嘴,偷偷低了頭道「是,先生」
穆先生便開始上課,大抵是深厭詩詞歌賦之類,穆先生在課上只講些女則女戒女四書之類,課上泛善可陳,有些姑娘便有些心不在焉起來,就是許玉珍自己也覺得有些枯燥乏味。
穆先生似是毫無所覺,依然將整一遍的女戒講了個清楚,然後便命大家用小楷謄寫工整。
許玉珍研磨書寫,沒一會兒就寫完了,前面的紫馨卻是吭吭哧哧的不停,好大一會子才將女戒寫好,袖子上卻已是沾了墨。
許玉珍偷眼看去,幾張紙上歪歪斜斜的字體,還滴了好幾滴墨,字體幾乎連成一片,交了上去的時候,穆先生哼了一聲道「寫成這樣,你可好意思給你的父親母親看。回去好好練習,若是再寫成這樣下次可要打手心了」
紫馨不服氣地嘟著嘴回來自己位子。
等到人人都交上去後,穆先生都將每個人寫的看了一眼,點評了幾家小姐的字,其中坐在許玉珍右手邊的一個姑娘得到了很高的點評,許玉珍望了她一眼,卻見她眉毛輕挑,嘴角翹起,秀氣的臉龐上有掩飾不住的得意。許玉珍看她身上的衣服裝飾均不是凡品,所帶的飾物也均是華麗精致之物,便猜想這個女孩的家世不凡,看來這萬華園中當真是聚齊了江南一帶的大家閨秀們。
「你回不回去?」散學之後個人的丫頭們進來收拾東西,紫馨便走過來問許玉珍道
「我下午還要學女工刺繡呢,你現在就要回去了嗎?」。
紫馨皺著鼻子道「你還要學那勞什子做什麼?那你是在這里用午膳還是家里面送來?」
萬華園設有專門的用膳之所-煦味閣,若是中午課未完家里又沒有條件的各家小姐可在那里用膳,有些人家是會給在學的女孩家專門送飯,故紫馨才有所一問。
「我在這里吃。」孫大娘倒是想著讓人給許玉珍送飯,許玉珍卻覺得太麻煩了,反正也只是中午的時候而已。
「那我要回去了,我才不用學什麼針線刺繡呢,要學跟我娘親學就夠了。要不是家里的祖母說我一定要來這里上學,我連穆先生的課都不想來上呢。」
許玉珍倒是看出來了,這完全就跟許玉芬一個樣子,只是紫馨這個姑娘卻是比許玉芬憨直柔順許多,雖然有些小性子,卻也是可愛得緊。剛才听穆先生提過紫馨的父母,現在紫馨自己又再一次提到自己的母親,許玉珍倒是好奇紫馨是什麼樣人家的小姐,可是卻不好先問,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疑問。
兩人告別,紫馨的兩個丫鬟收拾好東西之後便簇擁著她走了。
秀雲過來收拾許玉珍的筆墨之物,小菊道「姑娘,奴婢去打听打听煦味閣在哪里」許玉珍點了點頭。
煦味閣位于萬華園的西側,許玉珍去到的時候,在場的各家小姐倒有不少。
「姑娘,咱們以後也讓孫大娘那邊送吧,姑娘這樣的身份實在不適宜在這種地方混著」
秀雲從小生在侯府,對于看人看物這塊頗有眼光,眼見坐著的各家小姐應該都不是什麼顯貴之家,大抵應該都是一些小官小吏之家的,便覺得許玉珍若是混在她們中間有些委屈了。
「無妨的,何必又要勞煩孫大娘,況且爹爹能夠許我來我已經很高興了,若是再要求這要求那豈不是又給爹爹添了麻煩,爹爹在任上還有好多事要做的,咱麼做什麼事不要那麼扎眼。別人都吃得的東西我也能吃得,況且這里的吃食沒準比家里的還好呢」
許玉珍懂事,秀雲也不好再說什麼,自家的小姐能夠在這用膳她們這些丫鬟就更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許玉珍留心看著閣中坐著的各家小姐,大概都是七歲至十一二歲左右,沒有更大的了,想一想也就明白了,等到過了十一二歲應該就要相看婆家定親了,這樣自然不好再上萬華園學習,應該是要留在家里備嫁了。
這樣看來能在這萬華園中學習的時間也就是這幾年,若是入得晚的,也不過是學個兩三年交代過去就完事了。
不由得說萬華園在當地蘇州還是有一定的權威性,小女孩們在里面各個都是規規矩矩,也沒有輕易招惹人的,但是也不輕易和許玉珍這樣來歷尚不明確的人搭話,有人雖然好奇,卻也沒有上前的,許玉珍想到憨直的紫馨,不禁笑了笑,看來只有她一個人是最簡單的。
許玉珍與其中一家小姐搭話,她謹慎的回答了幾句後就立刻走開,別人這樣小心翼翼,許玉珍也不好再厚著臉上去攀談。
下午的女紅課設在繡房里,蘇州刺繡名滿天下,幾乎家家戶戶的女子從會拿針開始就在學刺繡,但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與小戶人家的繡娘們從小學的又有些不同。
學里請的也是手藝精湛的繡娘,卻並不只是講述針法、線法,開頭的先是如何配色,描畫等事,以及花紋及色彩的判斷,然後才是如何進行各種刺繡。
許玉珍雖然對于配色,描畫、選線等事熟練得很,但是還是覺得蘇州的繡法更是與眾不同一些,因此繡娘講述的時候倒是听得頗為仔細。
若論繡法,蘇州的雙面繡尤為出名,許玉珍拿過繡娘給的帕子一看,果然正反兩面都是清新的荷花,顏色暈染逼真,雙面圖形都惟妙惟肖,許玉珍驚嘆不已。
若說這萬華園中什麼最不吃香,便就是這女紅了,只因蘇州中各家各戶的女子均善于刺繡,家中姐妹或是女性長輩均是精于的,因此萬華園中所設的這個女紅課程便猶如雞肋一般,平時所學的人也是有限,只不過是請了三個繡娘應景,比之其他詩書、琴藝那些就寒磣了許多。
多數女孩也是不選這個的,比如早上許玉珍認識的紫馨,就是不屑于在這學里學的。
繡娘眼見許玉珍對著帕子贊不絕口,像是十分歡喜的模樣,便有些終于有了用武之地的感覺,對著許玉珍從配色、布線、選材、針法等等講了不少,許玉珍一下子倒真是有些跟不上,約定了以後每日都來幾位繡娘這里學上一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