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十二月，北風兮兮，
京城下了幾天綿綿小雨，氣溫也跟著降了下來……
大秦皇宮深處，
身穿繡龍黃袍，英俊不凡的青年，跟著總管太監李公公來到御書房門外。
「殿下，請。」
秦九玄淡淡一笑，回過頭來看著身前的房間，大秦最有權力的老人所處的書房，炭火寥寥，跳動的炭火映照著房間金輝更加輝煌。
秦九玄暗暗吐了一口濁氣。
上次見自己這位皇爺爺是在什麼時候？
好像是四個月之前。
雖常年身在皇宮，卻不像尋常人家那般，天天都能見到自己的親人。
這就是帝王之家的悲哀。
皇爺爺突然傳召我，是為何事？
秦九玄整了整儀容，輕輕推門而入。
對自己這位皇爺爺，這位大秦最有權力的老人，秦九玄心中是畏懼的。
走入御書房，秦九玄連頭都不敢抬，恭恭敬敬躬身一禮，道︰「皇孫見過皇爺爺。」
炭爐中的煙氣和香鼎里的檀香混合在一起，彌散在這寬大的書房中。
老人今日穿著一件淡黃水秀便服，腰間扎著一條金絲帶，鶴白的頭發束的緊緊，很難在上面找出一根黑發。
老人坐在龍椅子上，翻閱著成堆的奏章，一旁伺候的執掌太監勤快地整理著老人看過的奏章。
見老人不語，秦九玄一直低著頭，眼楮盯著腳下印花大理石，一明一暗。
「辰應。」
突然，老人輕喚一聲，房間里嗡嗡的回聲響了起來。老人的聲音弘厚，也如同這座宮殿一般威嚴。
「孫兒在。」秦九玄趕緊應道。
秦九玄，字辰應，辰時而生，順應天意。
老人批閱著手中的奏章，頭也不抬地問道︰「听說你府中收了三個門客？」
秦九玄一愣，腦中來不及思索，更不敢遲疑︰「回皇爺爺，確有此事。」
「你可清楚三人的來歷？」
「清楚。」
大秦老皇帝秦蕭宗抬起頭來，平靜地看著下方的秦九玄，道︰「既然清楚，朕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提醒你一點，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讓天下百姓笑話。」
秦九玄雙手不經意地一抖，應道︰「是。」
秦九玄萬萬沒想到今日皇爺爺特意召見自己，竟然是為了楊朔三人。
一個是楊家六子，兩個山賊，楊朔三人的身份能瞞住天下人，卻瞞不住坐在龍椅上的老人。
可是，‘注意自己的身份’是何意？難道是暗示自己跟楊朔三人劃清關系？還是…？
聖意難測！聖意難測！
這時，
老皇帝突然又道︰「那楊家六子的文采不錯，朕也看過，大學士賈春也頗為贊賞，讓他當你侍讀如何？」
秦九玄臉色泰然，拱手道︰「一切听從皇爺爺安排。」
「學業一天不可廢，立春之後，朕會考你。」
「是。」
「下去吧！」
「是。」
秦九玄緩緩退出門來，來到門外才發現後背竟是一身冷汗。
他掏出手巾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嘴角一笑︰月亮公子果然有點作用啊！
……
……
秦九玄離開玄青殿，坐上黃頂大轎，在一群太監侍衛的侍奉下，穿過廣場和一座座宮殿洪門，來到朝陽門內的豪華宮殿——太子東宮。
秦九玄剛剛走到寢宮外面，便听見重重的咳嗽聲在空蕩的寢宮久久回蕩，他不得不加快了腳步。
寬大昏暗的房間中，彌散著一股霉味和藥味的混和氣體，十分的刺鼻。
這種味道從兒時一直伴隨秦九玄成年，他早已習慣。
秦九玄在幔簾後面停了停腳步，他透過白色幔簾皺眉望去，床榻上半躺著一位身穿白袍的枯瘦中年男子，不斷咳嗽，一群宮女侍奉在一旁，端藥遞水緊張忙碌著。
秦九玄心中重重嘆息一聲。
父親雖身為皇子，但，在十幾年前，也曾經是大秦一員征戰沙場，斬敵無數的猛將。
父親，威武侯狄元杰，鎮西將軍易虎，三人當年並稱‘大秦三雄’。
可是現在…很難想象躺在床榻上被病痛折磨的父親曾經也威武過。
「回來了。」
床榻上半躺的中年男子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
秦九玄收回思緒，快步來到床榻邊坐下，關心道︰「父親，你怎麼又咳嗽了？」
躺在床榻上的中年男子，面色蒼白，臉頰凹陷，高大的骨架卻是皮包著骨，仿佛隨時都有撒手人寰的可能，唯有深邃的雙眼中還充滿著光亮。
原本男子的年紀不過四十，可，看上去卻比他老子秦蕭宗還老。
中年男子看著身邊的兒子，謙和一笑︰「吃了你帶回來的魚泡，本來好了很多，這些天天氣不好，又復發了，老毛病不礙事，太醫已經來過了，快說說皇爺爺為何事召見你？」
秦九玄把皇爺爺秦蕭宗召見自己的事情一一道來。
期間，秦元明又重咳起來，秦九玄趕緊親自給父親喂了湯藥，才接著說。
听完之後，當今太子秦元明沉思了片刻，氣如細絲一般朝自己兒子，道︰「皇兒，大學士賈春一直對我有些看法，他這次推薦你的人，並非好事。」
秦九玄點點頭︰「是，這一點孩兒知道。」
秦元明又道︰「你身為皇太孫，不光外面要做得好，里面要做的更好，皇爺爺對你的期望很大。」
期望？
皇子皇孫幾個月才能見他老人家一次，身體康健的老人家，穩坐龍椅，只怕再坐十年也不成問題，至今看不出他對誰的期望很高。
秦九玄心中冷冷一笑，表面點點頭︰「父親放心，孩子知道如何自處。」
「咳咳，知道就好，听說楊一清來了京城，你替我送一份厚禮給他，恭賀他喬遷之喜。」
父親從年輕時便和楊一清相識，秦九玄還記得，在自己年幼時，那位大秦巨商進宮面聖，還會來東宮逛逛，可，以後不知何故，卻再也沒有來過東宮。
「是。」
「好了，我有些倦了，你下去吧！」
秦九玄不敢打擾父親的休息，起身告退，來到寢宮門外，他仰頭看了看陰暗的天空，看了看屋檐上滴落的雨珠兒。
「這天地會為我開嗎？不！應該說我能劈開這天地嗎？」秦九玄拂袖一笑，轉身朝自己寢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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