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谷雲帆頭顱撞擊的「咚咚」聲響,她才微微緩神,輕輕地拉住他的手臂,喉頭無比痛啞著,嘴唇無力地開啟,「我信了。」
谷雲帆這才有些欣喜,激動地回頭去看她,才見到她一張慘白似雪的小臉上,回復些生氣,只是兩片被她自己咬得腫紅的唇瓣,一雙哭得嫣紅的水眸,讓人瞧了,心里疼得厲害。懶
「你送我回家去吧。」胡狸低低弱弱地說,安靜極了,偶爾她不笑,不皮,不鬧的時候,身上靜謐而孤清的氛圍是那樣的可怕,好似只要她一個人,她就可以走完一輩子。
「好,好,我這就送你回家去。」谷雲帆連口答應,趕忙下了後座,到前面駕駛座開車。
車子漸漸啟動,她的眼皮乏重酸疼的厲害,緩緩地闔上,人也慢慢倒下來,整個趟下,她幾乎無心力去思考,只是覺得很疲憊,頭很昏痛。
谷雲帆從後視鏡里看到這一幕,心里又不覺地猛的一縮,他知道,這次他傷透她了,他得花多少精力和時間修補縫合這塊心靈的傷口?
要知道讓一個人受傷容易,彌補卻難。
*
直到若有若無的菜香從未關好的門里飄進來時,胡狸猜模模糊糊地睜開眼。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總之從秦迦釋的訂婚現場回來之後,就一直睡到現在。
她掀開被子,拉開窗簾,才見天已半黑。蟲
冷淡的聲音,從房門口驚響,如擲在冰湖里的一顆石塊,「起了?可以吃晚飯了。」
比她先有反應的,是那只流氓狗,听到聲音,立馬從狗窩里鑽出來,搖晃著大灰狼似的尾巴,很狗腿地迎過去。
胡狸默默地轉身,看到他仍舊一身今天訂婚禮的昂貴西服,將他的整個人襯得好似瓖了一層流光溢彩,那般耀眼,他該是剛剛從白靜那里回來罷。
「你剛剛約會結束嗎?」她愣在那里想了一想,突然地開口,第一句就是這樣問了出來,連她自己都感到奇怪。
秦迦釋眼底劃過一絲溫淡的笑,他薄唇微揚,「我回來給你做飯,可似乎,你的狗比你積極。」
他的聲音是那麼的沉冷,可是似乎透著別樣的魔力,能寬慰溫暖人心。
胡狸微微的笑,干涸了的眼圈微微變紅,「我以為你有了未婚妻,就不再會疼我了。」
秦迦釋不徐不快地走近她,寬大的手掌輕輕地撫模她的頭頂,帶著寵溺,肯定地告訴她,「不會!」
「真的嗎?」她的聲音輕輕澀澀的,想要再確認一遍。
「是的,你是你,她是她,不必混為一談。」
胡狸微微抬眸,注視著他一張冷漠而完美的俊臉,「可是谷雲帆似乎不這麼認為,他總是拿自己跟你作比較,總是拿你來要挾我,總是認為你跟他不能共存在我的心里。可你們不一樣,不是嗎?你們一個是我最親愛的小叔,一個是我真心的男朋友。」
她苦悶愁苦地說,淚珠在她晶瑩剔透的眸眶里打著轉,在等著他解答她的疑問。
「嗯。」秦迦釋微微斂眉,她好像遇到了很不開心的事,她的心里有很多心事,他心里不禁泛起微微的疼痛,「那只是你的小男朋友不自信、不成熟、多疑。」
「是的,他就是那樣一個徹頭徹尾的大混球。」胡狸咬著牙,惡狠狠地抱怨,她又緩緩側身,有些不敢去看秦迦釋的眸光,「秦迦釋,我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嗎?」
「說。」他只冷冷地回答一個字。
「我想從這里搬走,搬回母親那里住。」胡狸低低地說,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她莫名地覺得虧心。
「還用得著商量麼?你不是已經下了決心麼?」秦迦釋眸光驀地一沉,有股翻江倒海的痛楚涌上他黑潤如珠的眸子里。
接著,他冷冽地轉身,華貴的西服衣擺輕輕一揚,掃起一圈冷寒肅殺之氣。
「我只是覺得,我繼續住在這里,會讓你跟白小姐不自在。」胡狸咬咬唇,在他背後大聲地說。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來問我,有了未婚妻,會不會再疼你了呢?我也告訴你,不必拿她跟你混為一談。」秦迦釋冷薄蓄怒的聲音沉沉的響起,好似悶雷,搗鼓地人心抑郁。
忽的,他又回過頭來,直直地盯著她,拳頭攥得緊緊的,「那只是因為,你舍不得谷雲帆心里有一絲絲難受,所以,你寧願……我難受。」
胡狸重重一震,他的話一針見血,這才是她真正的理由,她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他呢。
可是莫名的,他的那聲——「我難受」,也令她難受起來。
她進退兩難,明明是一份親情,一份愛情,為何到她這里卻不可皆得了?
她想再說些什麼,卻始終都沒說,在秦迦釋那里,想必都被看成是一文不值的借口,她只能痛著眼眸,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她的房間。
胡狸收拾妥當,將她最心愛的水晶飛機放進行李箱里,靜靜地拖著走出去,走到大門口時,怔怔地望著坐在餐桌前的秦迦釋,咬咬唇,艱澀地開口,嗓音啞啞的,「我走了,秦迦釋。」
「非得這麼急麼?連一頓晚飯也不能吃完麼?」秦迦釋一臉冰冷,雙眸向她射出冰霜般的寒氣。
「我……我……」她只是緊緊地蹙眉眉梢,沒法用言語表達,因為此刻她也討厭這樣的自己。
她放下行李箱,走到餐桌前,沖著他勉強地笑笑,「好,我吃完飯再走。」
他卻淡冷地瞥過她
,照常體貼地給她盛飯,遞到她面前。
這頓飯吃得特別慢,胡狸幾乎每一口都是細嚼慢咽,用心地品嘗他做的飯菜的味道,她隱隱有一種感覺,下次再嘗到他的手藝,會過好久好久。
然而,他卻是坐在對面,沒有動筷子,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吃,雙眸含情,但那種異樣而悲痛的情感,她沒有看見,即便看見,也難以讀懂。
他淡淡沉吟,「介意我抽支煙麼?」
「你抽吧。」她吞下一口米飯,盡量露出甜蜜的笑,她不想在分別的時候,有那麼多的離愁別緒,好似他們再也見不到了一樣。他是她的小叔,他們有著不可斬斷的血緣親情,她想他了,可以隨時來看他,只是她真的不再適合住在這里了,不管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谷雲帆,或是為了自己。
因為越跟他長久的待在一起,她就越發離不開他,她必須快刀斬亂麻。
她看著對坐的他,優雅地掏出香煙,微微斜著身子靠進椅子里,雍容瀟灑地擦亮鑽石頭打火機,竄出一縷火紅,燃起了一支煙,他一張冷毅的臉在煙霧下顯得模糊,但那對眼光卻依然清亮而深邃,冷厲而慧黠,她再一次感受到,他身上那種充滿男性的致命吸引力。
她不禁心尖微微一蕩,她皺著眉,拼命地告訴自己,那是你的小叔,你的小叔,你究竟在亂想些什麼?
秦迦釋吞吐了幾口煙霧,忽然的,眸光戳向胡狸,似笑非笑道,「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迷醉?那是對我的麼?」
一口飯卡在了她的喉嚨里,弄得她嗆了起來,趕忙喝了幾勺湯,悻悻地說,「秦迦釋,你抽煙也能抽醉嗎?說這樣的葷話?」
「呵……」他莫名地冷冷一笑,笑容里透著詭異,「誰知道我說的是不是葷話呢?這些事,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嗎?」
他又悠然地站起,走到她面前,將嘴里的煙霧輕輕地噴吐在了她的臉上,一陣帶著清涼氣息的煙草味,迅猛地鑽進她的鼻尖,那般蠱惑人心。白茫茫的煙霧燎過她的眼眸,使得她的眼皮有些重,想要緊緊地闔上。
她幾乎就要陷入一種困乏里,她又猛得睜大眼眸,瞪著他,穿透灰白的煙霧,她看到一雙散發著憂郁目光的黑眸,眸光那般深沉,一直能望進她的靈魂深處。
她的心猛然一驚,急劇收縮,她不知所措地站起來,「我得走了。」
他高大的身軀輕輕地攔住她的去路,一邊將煙頭用力摁進桌沿上的煙灰缸里,一邊微微低著頭,漠然道,「天已經這麼晚了,你不覺得,在這里再住一夜會更好麼?」
又愕然地抬眸,一雙冰冷無情地眸鎖住她的一張小臉,音調猛降了幾度,令人寒顫,「我不喜歡任何人拒絕我,包括你。」
她第一次,除了魅力之外,秦迦釋的霸道無人能敵,讓人心里發慌發悚。
「好的,好的,我听你的,都听你的。」她不太愉快地說,她討厭他的這種強勢,討厭這種命令的口吻,她喜歡帶著溫柔眼神的秦迦釋。
她再次將行李箱拖進了房里,似乎奇怪地很,即便她今天從早上開始一直睡到晚上,她依然覺得困倦,覺得渾身無力,她輕輕地打著哈欠,往床上一趟,很快地進入沉眠。
可怕的夢靨里,秦迦釋再次來到,他輕輕地將她摟在懷里,濕熱的唇細致地吻著她的眸、鼻、唇、耳,但卻不如以往的那般溫柔,那是一種發泄地侵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