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
千山暮雪,雙影向誰去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神俠倚碧鴛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去,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
不知不覺,孤獨行雲已經在游戲里呆了三個月,自從那天進游戲起,他就決定做一名殺手。和一般殺手不同的是,他殺人不要報酬,也不需要理由。他要殺的是游戲里所有的人,不光是玩家,還包括所有的N。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現實中叫什麼名字了,他只知道自己一醒來就在個游戲里,而且根本無法出去。當初游戲內測的時候,自己在游戲里面混了一年,到處踫壁不說,最後還因罪被判了無期。幸虧公測的時候,游戲刪檔了,自己的新生活也將來臨。不過,他的新生活的開始也代表著其他玩家的黑暗生活的開始……
兩個月前,他一直在打工,積累潛能點。然後用賺來的錢在武館里買了「基本輕功」、「基本招架」、「基本拳腳」等一系列初級基本武功秘籍。打工打累的時候,就找家客棧,學習秘籍里的知識,增加基本武功的等級。將幾項基本功夫學到了100級以後,潛能點也積累了幾十萬。
既然有了保命的基本武功,他打點行裝,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經過艱難跋涉之後,終于來到了他既定的目標——白馱山莊。
其實,他不是沒有想過再拜入丐幫,只是有了經驗的他,知道丐幫雖然有不錯的武功,而且也人多勢眾,但比起白馱山莊,還是女敕了一些。這一點絕對不是危言聳听,當初內測時因為自己觸發了一個任務,惹得西毒歐陽鋒跑來丐幫尋仇,結果歐陽鋒一人硬是將丐幫屠了個干淨。
按說,這歐陽鋒是沒這麼厲害的,只是游戲居然設定他已經不再發瘋。當年歐陽鋒受郭靖欺騙,誤學了倒過來的「九陰真經」而走火入魔,一度變得精神錯亂,雖逆練九陰,走火入魔,怎奈身為一代宗師,竟然歪打正著,另闢蹊徑,練出一門古往今來絕無僅有的奇門心法「逆轉經脈」,不光性情已然恢復,功力也猶勝以往。
所以,孤獨行雲沒有一進游戲就急于拜師,而是一直一聲不響地瘋狂打工賺潛能點,積累了一定數量之後就拜在了白馱山莊門下學習武功。現在,他已經和白馱山莊的N李管家齊名,成了第三代弟子,光靠打工已經無法滿足現在的經驗和潛能的需要。
雖然白馱山莊沒有丐幫那麼煩瑣的升袋程序,但是同樣的,如果想學習高深的武功,也必須要做師門任務增加門派貢獻。白馱山莊的師門任務有時候很簡單,但有時候很難。簡單的時候,只是讓他送送信,這個對他來說一點問題都沒有,每個城市都有通往各個城市的馬廄,花一到五兩銀子就可以在幾分鐘內到達。
除了送信以外,就是歐陽鋒要求他去殺正派N或玩家來提高自己的邪氣值,照歐陽鋒的說法就是,「身為白馱山弟子,就當雙手沾滿血腥,殺盡正派人士,壯我白馱山莊之雄威!」
「什麼正派邪派?哼哼!」孤獨行雲心中冷笑,在他的概念里,沒有什麼正邪之分,只要是人,都將是他的獵物。
不過,人並不是那麼容易殺的。因為身為邪派弟子,出入江湖很容易遭到正派玩家的堵殺,畢竟正派玩家也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提高自己的正氣值,而正派玩家比邪派玩家多十幾倍。所以,剛一下山的孤獨行雲發現自己居然成了香謨謨,時不時地就會有人主動來殺他,這倒讓他省了不少事。畢竟,和那些新手們比起來,他的武功高出太多了,幾乎是來十個殺十個,來百個殺一百。
漸漸地,孤獨行雲這個名字被許多玩家所知曉,而且其武功也突飛猛進,超出許多人一大截。除了一些不開眼的新手之外,幾乎沒人敢再惹他了。
孤獨行雲不禁暗自得意,看來這白馱山莊是選對了,大部分玩家都選了正派,所以想快速提升正氣值很難,而他則不用擔心這一點。沒人主動惹他不要緊,他可以主動去殺,而且是用一種很特別的方式挑選自己的獵物。
鮮血緩緩流過指尖,滴落在腳下。
孤獨行雲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站著。這是他精心打造的一個,因為他以前曾從電視里看到這種動作,盡管在其他人眼里覺得很老土,但他覺得很酷,很像個殺手。
身後不知名的少年倒伏在地,稚氣的臉埋在塵土之中,右手猶自緊緊握著一柄竹劍。這個少年是華山腳下,從孤獨行雲身邊路過的第三個人,所以他必須要死。理由很簡單,因為今天是這個月的十三日,所以逢三必殺,這是孤獨行雲自創的一種挑選獵物方式。
在孤獨行雲看來,人的運氣很重要,盡管游戲分配了每個人不同的「福緣」,但他還要以自己的方式再給所有人加一項福緣。確切的說,這不是福緣,而是「禍緣」,誰倒霉,誰就得死在自己的手。
每日,孤獨行雲都會順次換一個地方殺人,殺人地點不固定,「點名」的數字也不同。所以,孤獨行雲認為,死在他手的人,不是殺手的錯,而是被殺的人運氣實在是太差,怪不得誰。
日暮西山,紅霞滿天。孤獨行雲的背影在血色的霞光中顯得更加奪目,他心中很是得意。雖然腿有點兒酸,脖子也有點僵硬,可是他還想再多站一會兒。
因為,他知道現在從腦袋垂下的角度到長劍斜指的方向,從嘴角彎曲的弧度到每柱香眨眼的次數,都完全符合《殺手手冊》的要求。甚至連身後倒地的少年,以及那一輪殘陽,也和自己預想的一模一樣——這才符合殺手的意境!
然而,缺憾總是會有的──因為現在沒有風!
因為沒有風,所以衣袂就沒有獵獵作響,一頭散發也沒有隨風飄揚,雖然只是小小的不足,但他還是決定再等一等,希望太陽落山之前,能來一陣風,哪怕就一小會兒也好,可以讓他圓滿地完成這次任務。
孤獨行雲對自己殺人時的形象一向很重視。在白馱山莊,沒有比他更加聰敏,比他更加適合當一個殺手的人了。這並非自大,而是由老蛤蟆歐陽鋒和小蛤蟆歐陽克親口說出來的。孤獨行雲一直在為此而自豪。
正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憤喝,地剛才被打暈過去的少年「忽」地飛身躍起,拼盡最後一分力氣,手中竹劍直刺向孤獨行雲後心。孤獨行雲頭也不回,反手一劍穿出,穩穩刺入少年的胸膛,少年手中竹劍卻余勢不減,「噗」地一聲,扎在孤獨行雲的左臀之。
瀕死一擊,力道非常,雖然是竹劍,竟也入肉一寸有余!
孤獨行雲嘆了口氣,有些痛,心中有些茫然,「是啊,這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麼呢?只是……唉!同樣的少年,同樣的竹劍,次留在右邊的傷口還沒有痊愈,今天又……,唉……,當殺手很難,特別是要當一個很酷的完美殺手,更是難加難!」
雖然他知道剛才可以向前稍稍一躍,躲開那一劍,但是大概如果躍這麼一躍,便會破壞了整體的美感,也就立時便要淪落成二流殺手,所以孤獨行雲寧可挨一劍,也不要象青蛙那樣亂蹦亂跳,那是萬萬不行的。
孤獨行雲一直在努力將自己培養成一個完美主義的殺手。自從不知從什麼地方听到「美學的革命」這句話以後,他就開始自稱「美學的殺手」,他覺得沒有比這個稱呼更適合自己的了。
殺人也是一種藝術,雖然這已經不是什麼新見解,但孤獨行雲認為這世界沒有比自己做得更認真的了,甚至包括他的師兄——歐陽克。
「該是換個地方的時候了!」每殺一個人,孤獨行雲都會換一個地方,這是他自己總結出來的殺手原則,並且將其記錄在了自己編寫的《殺手手冊》之。
孤獨行雲將尸體的東西仔仔細細掏了個干淨,甚至連散落在一旁的那個銅板也沒有放過。再次檢查了一下沒有漏掉什麼東西之後,從懷中掏出「引路神蛇」,口里不知念了些什麼,就見「引路神蛇」搖頭擺尾地吐吐芯子,接著青光一閃,孤獨行雲又回到了白駝山的大門口。
見到孤獨行雲到來,門口的兩個門衛連忙笑吟吟地說道︰「這位師兄您辛苦了,快請進!」
孤獨行雲也不回禮,看都沒看那兩個門衛一眼,徑直走進了山莊。現在對他來說,這些門衛什麼的,只是白馱山莊最下等的莊丁,並不值得他浪費感情。
白馱山莊里,和其他城市以及門派相比,極為冷清,已經過了三個月,除了孤獨行雲,還沒一個人來到這里拜師。也正是如此,這里的環境非常清新幽靜,整個山莊沒有被那些不講社會公德的玩家污染的同時,被下人們也打掃得十分干淨。
走進山莊大門,是一個很大的院子,左右兩邊都有一間屋子。右邊的那間,孤獨行雲去過,是山莊的武器庫,里面的武器除了杖子還是杖子,不是木杖就是鋼杖,運氣好,有時候還會刷新一些蛇杖。
當然,孤獨行雲之所以了解得這麼清楚,是因為他每天都會來這里一次,將這些武器走私出去賣錢。反正白馱山莊有錢,武器庫又沒人管,每天都會刷新。像這種小事,歐陽鋒是從來不過問的,雖然李管家向級反映了多次,但歐陽鋒卻私下夸獎孤獨行雲十分有做壞人的潛質,讓他繼續發揚下去!
「士為自己者死!」當時,孤獨行雲心中無限感懷,沒想到老蛤蟆這麼開明,這麼大氣,哪像那幫臭乞丐,連根竹棒每個月都只能拿一件。特別是游戲公測以後,丐幫武器奇缺,不少幫中弟子手里拿的都是雞腿骨頭練棒法。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也不至于死在孤獨行雲手的0%玩家都是丐幫的弟子了。
「不能比!不能比啊!」孤獨行雲手里一邊拿著剛從武器庫里偷出來的鋼杖往「麻布袋」里塞,一邊搖頭感嘆不已。弄好後,抬頭看了看對面那間儲藏室,不禁心里直癢癢,「娘的,不知道里面有什麼寶貝,可惜沒鑰匙,系統又禁止老子砸門!」
無奈地搖了搖頭,孤獨行雲打算以後再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現在還是趕緊去密道,早點回城多殺幾個人。大院一過,便是白馱山莊的大廳了,那老蛤蟆還是一臉死樣的坐在里面,孤獨行雲並不理會,直接穿過大廳,來到了白駝山弟子的練功場。
「真是浪費啊!」看著寬闊的練功場寥寥無幾的白馱山弟子,孤獨行雲不禁肉疼,自言自語道︰「浪費那麼多錢建了這麼大的一個練功場,卻沒一個玩家在這里練功。可惜可惜,這石塊地板什麼的又賣不了錢,否則老子天天都來挖一塊,反正放著也是浪費……」
「行雲!你剛才說什麼!?」剛剛從練功場東面那間練功房走出來的李管家,正好听到了孤獨行雲的話,一臉憤然地責問道︰「你小子,都快把山莊里值錢的東西都搬光了,現在還想打這塊地的主意?信不信我去告訴歐陽莊主,讓他先廢了你的武功再說!」
「哈?哈哈!」孤獨行雲一臉不可理喻地朝著李管家笑道︰「你去,你去告!你哪只眼楮看到那些東西是我搬的了?就算是我搬的,那又如何?不就是幾百盆花和幾千根破杖子麼?老子還不稀罕呢!」
「你你!你!」李管家氣得一下沒緩過勁來,指著孤獨行雲的鼻子「你」了半天,最後才稍微平復一點道︰「好你個小子!你終于承認了!那些武器你拿去也就算了,可好好的一個花園被你搬成了草園,你膽子也太大了!」
「嘿!」孤獨行雲滿意地一笑,說道︰「你還別說,那些花比那些杖子值錢多了,好多玩家都找我買呢,因為可以家容貌值!我這招也是跟少莊主學的,嘖嘖,沒想到他妞還真有一手,嗯,那個那個……,花園里的花今天刷新沒?我再去弄兩盆!」說完,便抬腿要走。
「行雲師兄!」一听這話,李管家頓時就急了,連忙拉住孤獨行雲,哀求道︰「求求你了!你再這麼弄下去,山莊就要垮啦!你以為刷新不要錢的啊?那都是從門派基金里扣的呀!自從你入了我們白馱山莊,莊里就一直是入不敷出!」
看到孤獨行雲有些莫名其妙,李管家只有苦口婆心地解釋道︰「門派基金是從門下弟子日常消費金額里,系統按一定比例折還的,可我們白馱山到現在就你一個玩家弟子啊!而且你也不想想,你平常花過什麼錢沒有?你吃的是我們山莊免費給弟子的點心,喝的是免費的蛇羹粥,穿的是免費的白衣長袍,用的是山莊免費提供的武器。不光如此,你還天天打家劫舍,殺人越貨,倒賣山莊里的東西,哪里用過了錢?」
「原來是這樣啊!」孤獨行雲恍然大悟,沉思了半天之後,十分慷慨地道︰「既然李管家有困難,那我這個白馱山第一大弟子也不能見死不救不是?不如……,這樣,下次我將那些山莊大廳里的字畫瓷器什麼的賣了之後,勻你一點!嗯,那些玩意能賣不少錢,我次就賺了不少呢,呃,夠意?」
說到這里,孤獨行雲突然發現李管家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陰沉,話沒說完,連忙撒腿就往花園方向跑去。
「你個兔崽子!居然還偷過莊主的字畫和瓷器!你死定了!你死定了!……」隨著距離越來越遠,李管家那殺人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