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早晨,紫翎穿戴一番,親自領人帶車去庵堂接老太太。雖是做兒媳應當的禮數,實則也為出門透透風。
剛出院子迎面就見瑞大娘帶著人匆匆而來︰「夫人要出門?我正有事跟夫人回稟呢。」
「什麼事?若是不急就回來再說。」她估模著時候差不多了,太遲的話天氣會熱。懶
「夫人,這事兒怕是耽擱不得。」瑞大娘走近,抬手往身後一指︰「這是府里單管園子花草的張媽,說她在綺嵐院當差的女兒水荷不見了。起先以為沒稟報私自跑回了家,問了她哥嫂,說是沒回,府里上下都找遍了也沒有。都過了兩天,她娘當心出了意外。」
「有這事?」她听了的確吃驚,古時的丫鬟不同現代女僕,偌大的侯府,不是她們想出去就能出去的。再者,又有家在這兒,她跑了不擔心連累家人?若是沒跑,莫不是遇到意外?
恐怕這是瑞大娘偏重的猜測。
「先別太聲張,免得弄的人心惶惶。找她親近的丫鬟們問問,再好好兒問問她家人,不可能一點兒端倪沒露。再看看她最後呆的地方,找幾個人,將府里各處死角都仔細查找一遍。這會兒我趕著出門,回來再說。」暫時如此吩咐,人跑了倒好說,就怕又鬧出生死意外。
「是,夫人放心,我會再率人仔細查一查。」瑞大娘恭送她離去。蟲
馬車停在側門,人員都已到齊。平時除了侯爺或來了比侯府更尊貴的客人,大門並不開啟,拋卻階層觀念,她也暗想︰侯府的大門可非比通常,若一天到晚開開關關不僅耗時費力,也顯得有點兒滑稽。
剛到登車,衛若萱突然出現︰「我也去!」
她哪里能拒絕呢。
兩人同車,向著城外庵堂而去。
紫翎注意到,衛若萱坐在那里似乎有心事,挑著窗紗朝外眺望,似乎想看到什麼。車內氣氛雖安靜,她也不想打破,兩人一開口免不了爭吵,何必多事。
及至到了淨月庵,隨侍的丫鬟早將老太太的東西收拾好。
她說︰「老太太,趁著這兒天氣涼快,就走吧。府里已經準備好了東西。」
老太太點點頭,看著她說︰「派人來就行了,你何必親自跑一趟。」
「城外景色好,又清靜,出來一趟也是逛逛。」她半開玩笑的說著,扶老太太上車。
「干坐在車上,這也叫‘逛’?」衛若萱似乎很不樂意,嘟囔著說︰「娘,我想在這兒呆一會兒,晚些回去。」
「那怎麼行?」老太太不同意,定要她跟著上車︰「你的性子我還不知道,若留你一個人指不定又跑到哪兒去了,出了事怎麼辦?別以為我不知道,上次來的時候你甩下丫鬟們獨自騎馬,回來衣裳都髒了,敢說不是摔了?」
「娘!」衛若萱縱是撒嬌,仍是拗不過老太太,不甘願的坐到了車上。
回到府里,送老太太去了清心居,里面同樣設了佛堂。各院主子與有體面的管事們全都來見禮,老太太受過禮,推說累了,令眾人都散了。
衛肆同樣來坐了坐,片刻後幾乎沒說什麼就走了。
紫翎留下春杏,回到沁梅院,瑞大娘已經等著了。
然而沒等瑞大娘張口,衛肆就來了︰「府里又有事?」
「沒什麼大事,侯爺這會兒來……」其實猜到他為什麼來,定是和老太太有關,怕引得他情緒又不好,擺手令瑞大娘先退下。
衛肆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分明是譏諷她明知故問。
不知為什麼,她沒忍住就泄露了一絲笑,覺得他總跟自己的娘鬧脾氣,像個得不到糖果又不肯直說的小孩。
衛肆目光一沉,很不悅她的表現︰「翎兒有什麼事這麼高興?說來我也听听。」
「沒有。」她忙收斂情緒,先打開話題︰「侯爺覺得老太太住的地方布置的如何?若哪里覺得不好,我再去辦。」
「乍看倒沒什麼,你留心著。」
她也知道,老太太在之前就說了,回來也不要辦宴席,趕在夏至聚一次就夠了。然而終究是忽略了別的。一听說老太太回來了,各府世交親友都來請安問好,一時間侯府前車水馬龍,鬧的如過年般熱鬧。
老太太一個不見,全都推了,這些客人少不得紫翎來陪。
送完所有客人,已是午時了。
衛肆又過來了,席間喝了兩杯酒,飯後就在這邊歇中覺。每當遇到老太太的事他總到她這兒,原因很簡單,到底她是正室,便于處理與老太太之間的事。
「過來!」她剛想去青奕那邊就被喊住。
「侯爺有事?」
「給我揉揉。」他指指頭,眉宇皺攏著。
她不得不坐在一旁,審視再三覺得他只是情緒不大好,並未犯頭痛病。上回是見過老太太後就犯了頭痛,這次也是,她不禁順著猜測︰莫不是他的頭痛與老太太有關?他曾說十五歲那年沒睡過好覺,到底十五歲那年怎麼了?
縱然滿月復疑問,她仍是不會去問,或者是逃避吧。仿佛了解的多了,會陷的更深!
看到他神色松釋,知道是睡著了,便輕手輕腳的出了門,去看青奕。之前青奕感冒發燒,燒雖是退了,但咳嗽和流鼻涕的癥狀卻沒那麼快
消失。她覺得小孩子藥吃多了不好,便使用食療,沒事就哄他多喝熱水。
「夫人來了,小少爺剛睡著。」紅豆輕聲笑著,又說︰「夫人不用擔心,小少爺好多了,已經不怎麼咳了。」
青奕躺在床上睡的很安穩,臉頰紅撲撲的,額上微微出汗。
拿著帕子給他擦了,忽而听見他低低囈語,低頭傾耳听了听,喊的是「娘」。目睹這一幕,她只比真正的商紫翎少了酸楚,遷怒于怨恨一分不少。
在青奕房中小睡了一會兒,醒來時青奕正趴在她身上,紅豆回說衛肆已經走了。
「夫人,瑞大娘又來了,說是有事急著回稟。」
「請進來!」一听這麼急,她不禁想到了最壞的設想。
「夫人!」瑞大娘進來後滿臉的急切,張口就說道︰「啟稟夫人,我遵夫人的話,帶著人將府里上下又搜了一遍,仍是沒有找到人。問過綺嵐院的丫鬟們,最後見到水荷是前兩天的晚飯後,她說去園子走走,之後就失蹤了。我問過那天各門當值的小廝們,都說沒見人出去。」
「難道一個大活人還能人間蒸發了?」她自然不信,認定其中有不為人知的內情。思忖了一會兒,她細問︰「水荷是做什麼的?多大了?與家人關系如何?平時在府里與什麼人有矛盾嗎?你都詳細的講講。」
「回夫人,水荷是梅姨娘跟前的丫鬟,今年十七了。原本她跟她娘一塊兒在園子里料理花草,後來侯爺說梅姨娘身邊要撥個府里的家生女兒,方便些。這水荷挑過去兩年了,梅姨娘說她一向安靜守分,沒什麼異常。她家中有老娘、哥嫂,都在府里當差,定日子回家走動,也沒听與誰結怨。」
「她娘呢?」
瑞大娘將門外候著的張媽叫進來。
「你女兒沒跟你說什麼嗎?你也沒覺得她有什麼不對?」她問。
「沒、沒有啊,都和往常一樣。」張媽的回答不是那麼肯定。
「若有話就要實說!」她似威脅又似提醒。
張媽連忙跪倒︰「不敢撒謊,家中實在沒有什麼事。她又沒出府,說不定是在哪處貪玩出了意外了!求夫人做主,再找找,她一定是出事了。」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這事我會查辦的。」隨後她吩咐相思︰「你去一趟綺嵐院,請梅姨娘和那邊的丫鬟們,不管是服侍哪位主子的,不當差的一並叫來,就說我有話問。」
想著總覺得張媽情形可疑,又叫過香草來︰「你出去找到水荷家,問問左鄰右舍,這兩天他們家有沒有什麼事。若有人問,就說你請假出門買點兒東西。」
「夫人放心。」香草經歷過,做事也謹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