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她的疑問,衛肆噙著高深莫測的笑,待吊足了她的胃口才說︰「我料著你的商家之行不會順利,跟來瞧瞧,卻沒料到這麼不順利。頭不暈了?」
「嗯,好多了。」覺得他的態度言行忽然曖昧起來,不禁疑惑,難不成是因在外面,他要格外的下足功夫恩寵?然只有兩人的房間,也沒必要如此入戲吧。懶
「你在商家感覺如何?」衛肆問。
她不解他的意思。
衛肆又笑︰「今天商家是錦州人人口中的話題。」
那是自然,即便她不是真的商紫翎,然而想到這副身體入府前的事,再看現在回商家,她心里也感到惡心。
「你弟弟恢復的不錯,都能說話了,今天一人在家,肯定又無聊了。」
聞言她眼神警覺又茫然,他是斷不可能無緣無故提青奕的。
衛肆倒沒讓她費神多想,直接說道︰「別忘了你弟弟的身份。當初商家是通過滴血驗親證實他並非商洪血脈,也就證明了你娘的不貞,縱然你如今地位再尊貴,也難防悠悠眾口,眾口之下,話可不好听啊。」
她似乎懂得了他的意思,是讓她想辦法為青奕翻案。
她早習慣了這副身體,再回想起這副身體的記憶,已不如最初那麼容易。那些屬于真正的商紫翎的記憶,正隨著她入侵的逐漸深入,而慢慢變淡。這對于她而言,是好事,她不能永遠活在別人的記憶之中。蟲
「我不信她不貞!不信青奕的血緣有問題!」一陣沉默之後,她堅決的吐出這句話。她模糊的想起周姨娘的為人秉性,想起青奕與商洪五官眉目隱約的相似,更想起劉氏的心機智謀。當初那件事,絕對另有內情!
「難道滴血驗親也不可信?當初你也在場,許多人親眼目睹。」衛肆含笑反問。
「我會查出來的!」她這才領悟他的話,他不在乎那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只是提醒她,若要報仇,就要奪走商家視若生命的家財。奪家財的方式無疑是順理成章的繼承,證實青奕的血脈,是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
「其實這件事說難也不難,關鍵看你會怎麼做。」衛肆伸手將她蹙攏的眉頭撫平,一個簡單的動作做的那般溫柔自然,令她微微怔愣。他又提醒︰「朱彪已經見過你了,何不用他呢。」
「他?」
「你當初讓他來商家是看中了他的什麼?如今這件事,他更是不二人選。」衛肆嗤笑︰「你只要在外面稍稍一打听,就會得知他的諸多事跡。他是個很值得一用的人才!」
「對于滴血驗親,你是不是還知道內情?」鑒于他的行事秉性,她很自然的有此疑問,否則若周姨娘不貞,她也毫無名譽可言,他就算有什麼報復也犯不著娶她。
衛肆冷笑兩聲,淡薄的口吻說道︰「談什麼內情?縱然旁人議論再多,都抵不過鐵板釘釘的滴血驗親!」
「哼,滴血驗親。」她禁不住冷笑︰「有個名為蕭綜的人,母親曾是東君之妻,後因貌美有才,被武君看中。跟隨武君七月便生下他,外人都懷疑其不是武君之子。他長大後,盜了東君之墓,刨出尸骨,以自己的血滴在尸骨之上,血便滲入尸骨,他半信半疑。後來,他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用自己的血滴在兒子尸骨上驗證,血仍能滲入,他深信不疑。改名蕭纘,為東君服喪三年。」
「你想說明什麼?」衛肆因她的故事挑眉。
「侯爺難道不覺得這事荒唐嗎?不說他為驗證親緣而殺子,只說他所篤定的滴骨認親,不管是不是有血緣關系,血滴在骸骨上,都是不能滲入的。此為傳說中的滴骨認親法,或許知者甚少,但人們普遍認定的滴血驗親細究而來也是件荒唐事!」
「都說血液相融為親生。人的血液就似人的性格,分為幾種,若侯爺在錦州的父子親女之間做個測驗便會知道,親子關系的血液往往極少融合,而非親子關系的血液反而容易融合。難道要由此證明,那些不能相融的人之間皆非親緣?真照這種方式驗證,天下不大亂才怪!」
一番話講下來,盡是揶揄諷刺。
衛肆微斂眉色盯著她,並非因她這番顛覆超前的驗親言論,而是她這般篤定的態度口吻,仿佛她親自做過那番測驗一般。當然,她是不可能做到那種測驗,那她如此篤定的態度——
她如果不是有個神乎其神的師父,那就表明她本身有問題!
發現他深邃的眸子里漸漸顯出笑意,紫翎猛然回神,意識到說了一番驚世駭俗的話。眼簾一閃,她轉開話題︰「不知萱小姐到哪兒去了。」
「早晚會找到。」衛肆一點兒不擔心,對于她明顯的轉移話題,並未追究。
「侯爺今天不忙?」發覺他不說話只是盯著她看,不禁更想逃避,然而在這個只有兩人的房間,她找不到逃避的機會。
衛肆笑了一聲︰「翎兒,你怎麼突然又怕我了?我還以為你是最大膽的。」
「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她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不想再多待會兒?」衛肆笑著反問。
多待會兒?與他這麼相對干坐,她寧願回去處理死人的事情。
「看來,我還沒有一個死去的丫鬟有吸引力。」衛肆
有雙可怕的眼楮,瞬間就看出她的心思。「你就權當陪陪我,府里那些事……」
看到他嘴角的譏誚,她險些錯覺︰難道處理那些紛繁雜事的是他?不然怎麼他比她更苦惱似的。
接下來,又是沉寂。
他恍若假寐躺在榻上,她則站在窗邊看街上行人店鋪,忽而見一頂轎子停在茶樓門前,下來的居然是衛錦之。總不會是踫巧來這兒喝茶吧?應該是專程來找衛肆。
正思量著,門外雙喜輕喊道︰「侯爺,錦公子有事找。」
「進來!」衛肆隨之坐起身。
衛錦之進來先看到窗戶邊的她,施禮後,說道︰「大哥,出了點事。」
「哦?」衛肆似乎一听就明白,瞥了她一眼。
紫翎會意,退了出房間。
不知房中說著什麼事,她也不想去好奇,卻是忍不住想衛錦之。看他平日里只是吃藥養病,卻原來也擔著事情,又如此緊要的找來,神色的態度,都顯得不同尋常。
里面兩人談了半盞茶的功夫,而後衛肆命備車回府。
他們自然是有大事做,她則回了沁梅院,剛準備洗個澡,邱婉蓉便來了。
「夫人,我有個好消息要告知。」邱婉蓉眉梢間滿是得意之色︰「水荷的娘終于說了實話,水荷很可能是跟府里的某個小廝好上了,所以才不同意家里說下的親事。通過再三審查,下人們反映,水荷與一個叫大力的小廝時常往來,偏巧那個大力又這時候請假回家,只怕是個幌子,實則是兩人一起私奔逃了。我已經命人去找大力的家,想必晚上就有回信!」
「二夫人辛苦了。」她反應平淡。
邱婉蓉見她這種反應,又笑︰「看來夫人是不擔心水荷的事,想必是因援琴的死而傷神吧?這援琴我是很有印象的,她可是玉姨娘跟前的得意之人,想不到竟然慘死!」
「二夫人既有印象,何不說說。」她听出話外有音。
邱婉蓉冷笑︰「若要說起來,有其主必有其僕!這援琴是個丫鬟,卻每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嘴上貪乖,一般往侯爺書房送東西都是她!我早覺得這麼不妥當,丫鬟就該有丫鬟的樣子,玉姨娘哪里懂得端莊的意思。早听聞援琴行為不檢,還試圖魅惑侯爺,如今突然死了,怎麼想都蹊蹺。」
這番說法倒與春杏的話完全不同,當然,每人的話里都有主觀意識。
「二夫人曾听說有不好的傳聞,為何沒查?如今她死的的確很蹊蹺,我正苦惱,二夫人若還知道什麼,還請知無不言,查清死因,府里也平靜。」她和聲耐性,希望從對方口中得到些有價值的線索。
「夫人言重了。」邱婉蓉嘴角一勾,十分的神秘︰「夫人或許不知道,玉姨娘曾想將水荷配給雙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