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想起昨晚餐桌上那只鰣魚。
衛肆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敲上她的腦袋戲笑︰「怎麼,你想吃這條魚?這可是要上貢的寶貝!」
「送給皇上?」這就是古人毫不掩飾的孝敬巴結上官,即便他是個侯爺也不例外。懶
衛肆欣賞著水中迷人的魚影,說︰「這胭脂魚色彩絢麗,游動文靜大方,特別是兩側由嘴到尾的那條胭脂紅的線,游動時像揚帆破水,有一帆風順的好寓意。再加之這個體形,實屬難得,自然要送給皇上欣賞。」
說話間,院外一陣裙角窸窣,各院的人都被請來欣賞難得一見的胭脂魚。
衛錦之也來了,在仔細看過之後臉上露出驚訝笑意︰「真是胭脂魚!這樣的體形,如此完美的顏色,真是第一回見!還記得小時候得過一條胭脂魚,不過一兩寸,深褐色,通體細長,本想養大,欣賞其漂亮的樣子,沒想到才短短幾天就死了。」
衛肆跟著一笑︰「最後進了貓的嘴。」
「那都是……」衛錦之話說一半又咽了回去。
衛肆卻是明白,揶揄的口吻說道︰「你也是,死都死了,還留著做什麼!既然你心軟不忍,我就替你丟掉,哪知道你竟然紅著眼楮找我理論。我還以為你會哭呢。」
注意到她一直在旁邊听著,衛錦之難免幾分尷尬︰「六七歲時的事情,大哥何必又拿出來取笑。」蟲
衛若萱忽然問︰「大哥,這要送給宮里呀?」
「嗯。」衛肆瞥去一眼,說了句別有意味的話︰「上次我說的那些話別忘了,你身邊那些丫鬟若敢幫著你犯錯,可別怪我不留情面!」
衛若萱一下子就被戳中心事,臉色一變,再不敢說一句話。
待圍觀欣賞的人都走了,衛肆問︰「朱彪來過了?」
「嗯,一切都如侯爺所料。」
盡管她只簡單說了一句,但衛肆卻詳知內情,冷笑道︰「不是很好嗎?翎兒可以報仇了。」
她始終看不出他究竟抱著怎樣的目的。
午飯後,衛肆照例要歇中覺。他往床上一趟,她就不會再過去,只在涼榻上小睡。
「最近肩頸有些不大舒服,幫我按一按。」衛肆開口指示,月兌去上衣,露出健碩的身體。雖自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但身上並無紈褲之氣,也沒有公子哥兒的文弱。
她只得過去,為他拿捏雙肩與脊背,隨口問︰「侯爺最近很忙?」
「嗯?」
「大概是坐久了。」雖然知道他兼著總兵之職,但到底是侯爺,並不親自練兵。他若辦事,大多是坐在書房中處理。他早起會練拳法,為的應該是強身健體和自保,但近些天他活動的很少。
衛肆突然低笑︰「翎兒的手很舒服,你一按,全身都放松了。如今皇上龍體時常欠安,若我將你獻給皇上治病,說不定還能得一個大封賞。」
她自然听得出這是玩笑,撇嘴輕哼道︰「我哪會兒治病,侯爺太高看我了。」
「你當然會治病,專會治我的病。」衛肆談笑著,闔眼,漸漸睡著。
望著他安靜的睡顏,她取過蟬絲被搭在他身上。
小睡醒來後,衛肆已經走了。
剛剛梳洗完畢,相思進來了︰「夫人,商夫人來了。」
「請!」
劉氏這回是獨自來的,請安落座後,堆出滿臉的笑︰「上次說的事兒,不知怎麼樣了?」
「上次?不知大娘指的是哪件事?實在是府里事多,一時攪的想不起了。」她是存心逗著對方著急。
劉氏果然心焦︰「就是二姐的婚事。」
「哦,是這件事。」她了然的點點頭︰「沒忘,只是太忙,沒功夫辦。畢竟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不能草率,選人也要仔細斟酌篩查才行呀。大娘說是不是?」
「那倒是。」
「不知大娘可有中意的人?」她驀地反問。
「呃,這、倒是有一個,二姐也有意,只怕對方嫌棄我們門第配不上。」然而轉瞬劉氏雙眼一亮︰「不過,若是由你來提,對方肯定不會拒絕!待結了這門親,不僅二姐滿意,對咱們家,對你,都是很有好處的!」
「不知是誰?」她還真不知道。
「就是、是……」劉氏突然為難起來,眼角余光時不時看她兩下,很是古怪。好半天,終于點破︰「就是徐家三少爺!」
徐少棠?!
直至這一刻,她才在依稀的記憶中尋到那抹似曾梳洗的痕跡︰商雪彤正是因為徐少棠的事而對她百般刁難。
第一句話說出口,後面的話就好說多了。
劉氏緊接著又說︰「徐少棠才從外面回來,徐家已經張羅著為他尋親事,錦州大小媒婆天天往徐府走。徐家要尋親的事兒一傳出來,不止是錦州,各州各縣的達官顯貴,都想與其家結親呢。這正是好時機啊!」
徐少棠回來了?
「徐家不同一般人家,即便是我,也得斟酌之後再開口。況且,大娘明知,由我開口有多不妥。這事,我需要跟侯爺商議。」畢竟她與徐少棠的事不算秘密,所以劉氏方才才會那麼為難。
「呃,是,這倒也是。」劉氏訕笑,見她臉色不
大好,沒敢多坐,起身告辭。
在劉氏看來,她雖沒滿口答應,但也沒反對。結親後畢竟對她有益無害,她沒理由拒絕。那麼,答應了這邊,自然就沒朱彪什麼事。
忍耐了這段時間,劉氏已下定決心,明著不行,暗地里使法子也要將朱彪弄走,否則商家早晚要毀在他手上!
劉氏剛回到府里,商雪彤就跑到房里來。
「娘,怎麼樣?」商雪彤心急的追問。
「估計沒問題。雖說她以前和徐少棠有些糾葛,但如今已經嫁了人,做侯夫人豈不比做徐家少夫人更風光體面?何況侯爺似乎很寵愛她。她也是聰敏人,這親事結了對她很有好處。」劉氏對此還是有自信的,接了茶,問︰「朱彪呢?」
商雪彤冷哼︰「他?還不是去賭坊賭錢!」
聞言劉氏蹙眉沉思,好一陣子嘆口氣,說︰「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不能被他給攪了。」
「娘要趕他走?」商雪彤立刻高興,可轉眼又咬牙︰「他那個無賴,之前說好拿了錢就走,可錢給了,他還是賴著。有什麼辦法呀?」
「他既然不肯回玉州,那就讓他在牢里呆幾個月!」劉氏打定主意,換進心月復叮囑一番。
夜幕降臨,沁梅院擺了晚飯。
直至晚飯結束,紫翎從丫鬟手中接了茶遞給他,猶豫著始終沒張口。
衛肆早看出她心不在焉,佯作不知,喝了口茶,驀地提及︰「徐家正為徐少棠議親,這兩天熱鬧的很。」
「哦,我听說了。」
「徐家可不僅僅是首屈一指的富商,更與朝中關系繁雜,怪不得那些人趨之若鶩,都想將女兒嫁進去。拋去家世不提,那徐少棠的人品相貌也是難得的。」
她開始奇怪了,他為什麼句句在這事上打轉,不似針對她。
迎上她疑惑的目光,衛肆笑著,終于道出真情︰「翎兒,你覺得我招他做妹夫如何?」
「什麼?!」由于太吃驚,她以為听錯。
衛肆將她拉到跟前,眼神中有了點兒別的意思︰「你與他算是舊相識,他的為人秉性你是很了解的。你說,他若娶了若萱,做侯府的姑爺,好是不好?」
「你是認真的?」她覺得他像是認真,又似玩笑,只因這事太突然了。
「當然!若萱到了提親的年紀了,雖說要先忙完錦之的婚事,但徐少棠這樣的人錯過太可惜,先替她將婚事定下來。你覺得如何?」衛肆追問她的表態。
「很好。」盡管心里覺得並不合適,但嘴里卻不敢表露。
衛肆自然看出來了,指尖在她唇上流連,低喃笑道︰「我也覺得很好。就像你和我,誰能想到會做夫妻?誰能想到會如此和睦恩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