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醒來,身側早已沒了衛肆,紫翎並沒覺得意外。昨夜他避人耳目的來,主要是不想讓老太太知道,天一亮自然會悄悄離開,但是一定會派人來接她。
如她所料,早飯剛結束,侯府馬車就到了。
「夫人,老太太有話說,請你過去。」臨行前,素雲來請。懶
她進了房間,木魚聲漸漸停歇。
老太太跪在佛像前,念珠轉動,並未回頭。似乎醞釀著從何開口,許久,說道︰「家大人多,諸事繁雜,凡事細心謹慎。他脾氣不好,特別是犯病的時候更為暴躁,你多費心。你很聰敏,也清楚他的秉性,只要你願意,什麼都會做到的。」
「謝過老太太,紫翎告退。」她什麼也沒應,返身離開,屋內的木魚聲再度響起。
抵達侯府,管家說侯爺在沁梅院。
不過三天而已,院中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相思春杏領著一班丫鬟們簇擁迎上來,個個跪地請安。她擺擺手,淡然的從中穿行而過,直接進入正房。
「翎兒回來了。」衛肆坐在那里,望著她笑。
「翎兒給侯爺請安。」她跪下來,規規矩矩的磕了頭,拋棄了以前所謂的自尊。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女兒膝下有珍珠,還是那句「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的話說的好!
衛肆眼里閃過一抹幽光,彎身將她扶起來︰「翎兒出門幾天變得不一樣了。」蟲
「是嗎?」她淡淡的揚起笑,就在一旁的相思春杏看的發愣時,她問道︰「不知侯爺將青奕送到了哪里?」
「不必擔心,他在一個很好的地方,過些時候你就會見到。」衛肆令丫鬟們全都退下,對著她伸出手︰「到跟前來。」
她依言走近。
衛肆將她攬入懷中,眯著一雙探究又帶回味的眼神仔仔細細的在她臉上來回審視,驀地逼問︰「他去庵里見你,你們說了些什麼?」
她立刻知道他指的是徐少棠,他定然是暗中盯著她,知道徐少棠一定會去淨月庵。已經不覺得驚訝了。
「侯爺明知故問麼?」嘴角掠過一笑,她毫不避諱的直言︰「他不過是難以忘情,又見侯爺那麼懲罰我,心有憐惜。相比之下,我對他顯得冷情多了。他大概心里多少也怨恨我吧。」
「哦?難道翎兒忘卻了從前?」衛肆緊緊盯著她,不遺漏她臉上任何一點表情。
「我不應該忘記嗎?」她諷笑︰「正如侯爺所言,如今我是侯夫人,是錦州最尊貴的女人,只要我一心一意服侍侯爺,恩寵榮華不在話下。即便我不貪圖富貴,若能報仇,能有棲身之所,也值得為之付出所有。若是這樣,我又何必貪戀過去?忘卻對誰都好。更何況,要不了多久,他還會稱呼我一聲‘大嫂’。」
「你說的很對,說的很好,我希望你真心這麼想,這麼做。常言道︰家以和為貴。夫妻更應和睦恩愛,才能家財興旺。你我做對恩愛夫妻多好?以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追究,只要記得往後別再犯同樣的錯。嗯?」
「謝侯爺寬恕,翎兒謹記。」她一定不會再蠢的在同一個坑里連栽兩次。
「翎兒突然這麼乖,倒令我有些不適應。」衛肆貼上她臉側,曖昧廝磨,魔魅低笑︰「我想念你昨晚的樣子,那麼熱情,喊出的聲音那麼動听。」
她垂眼輕笑︰「那侯爺今晚過來。」
衛肆盯著她嘴角的笑,手指追逐而上︰「離晚上還很早,翎兒沒有點兒別的表示?」
「沒想到侯爺這麼想我。」她低笑出聲,似愉悅,又似嬌媚。環上他的脖子,親密的貼近,摩挲著親吻他的唇,淡淡的蜻蜓點水,稍觸即離。見他追逐著要靠近,她退開身,惡劣般玩笑的挑唇反問︰「侯爺,如今的我有沒有情趣?是不是侯爺想要的?」
衛肆著實驚訝,以至于笑出聲︰「翎兒表現的非常好,讓人著迷。」
「能讓侯爺著迷,這是我莫大的榮幸。」如果他真能著迷的話,那她一定會非常非常的高興。
衛肆在她唇上輕啄一記,眼神閃過一道精銳。她似乎在玩游戲,一個讓他感興趣的游戲,他樂意奉陪。
衛肆離開後,相思紅豆從外面進來。
「小姐,你、沒事吧?」相思本就因她連日不歸而懸心,又見她忽然變化這麼大,心里很是忐忑。
「我人在這兒,你看不到?我不是好好兒的嗎?」她不以為的淡笑,抬眼就見邱姚等人從外面進來,笑道︰「上茶!」
「听說夫人回來了,我們特地來問安。」邱婉蓉一面說一面笑,一面覷著眼悄然打量︰「听侯爺說,夫人在山莊生氣,去見了老太太,結果淋病了。我們實在不信,侯爺那麼寵愛夫人,怎麼舍得跟夫人置氣呢?」
紫翎立刻就猜到,她一大清早從山莊失蹤,鬧的太大,事情瞞不住,所以衛肆才編出這種說辭。畢竟,他不可能說她是遭虐待後逃跑的。
「侯爺說的沒錯,我是跟侯爺鬧氣,一時氣急了,這才跑去找老太太做主。」眸子里閃過惡劣,她順勢編出另一番說辭︰「當時只顧得生氣,不在乎路遠,也沒在意下雨,結果就病了。侯爺後腳追過去,我正在氣頭上,不肯回來。老太太也幫著訓了他,他也氣了,就先回來了。
回頭想想,也是我太任性了。」
邱姚兩人與梅梓桐,外加一屋子內外的大小丫鬟,個個都挺傻了。
她所講的似乎是戲文中男女的打情罵俏,她們實在無法跟性情變幻莫測的侯爺扯在一起,然而她在外幾天是事實,侯爺脾氣壞了幾天是事實,今天接她回來是事實,侯爺的脾氣變好了也是事實。
一連串的事實,刺激的眾人無法不信。
紫翎欣賞著眾人表情,淡淡笑道︰「我不在的時間,辛苦兩位夫人了。」
「夫人言重,為夫人分憂是份內的。」邱婉蓉表面撐出笑,心里卻是妒火直燒。眼看著這位家世低人一等的新夫人上任受寵,治家有方,時間一久,再也沒有她插手的余地,她怎麼能不急!
「這幾天府里有什麼事嗎?」她隨口似的問。
「沒什麼大事,只是喬姨娘的屋子……」邱婉蓉笑道︰「之前夫人命人將屋子上鎖,不準任何人進。如今喬姨娘已經下葬,她的屋子要做何處置呢?夫人不在,我也沒敢擅自做主。」
「這事不急,晚點兒我會處理。若沒其他事,你們先回去吧。」她從未像現在這樣,自然而又刻意的端著侯夫人的架子,甚至享受其中。
為什麼不呢?逃月兌不了,那就苦中尋樂。
那幾人走後,她這才私下詢問相思︰「听說什麼了嗎?」
「夫人指的是?」
「喬家,亦或者是柳生。」
「柳生公子失蹤的事,外人都不知道,戲班已經離開了。兩位夫人還曾私下打听,之前往戲班走動過的丫鬟管事們都說柳生公子隨戲班一塊兒前往京城,京城那邊的戲樓催得緊,侯爺沒為難,放他們去了。」相思又道︰「因為喬姨娘的事兒沒公開,侯爺也沒處置喬家,但是前兩天有流言,說是喬家的瑛兒小姐去廟里進香被人拐走了,至今還沒找到呢。」
她只能希望帶走喬瑛兒的是柳生。
「暗里再打听打听,看能不能知道青奕究竟被送到了哪兒。」雖說衛肆不至于傷害青奕,但青奕太小,她很不放心。
相思忽然說︰「夫人不在的幾天,商夫人來過,似乎很著急。」
「朱彪呢?」
「沒來。」
「听說了什麼?關于商家的消息。」她又問。
相思搖頭︰「我一直擔心夫人,沒在意別的,要不然、我讓福清去打听一下。」
「算了,若真有大事,一定會有人親自來告訴我。」她聊準了,不是劉氏就是朱彪,那兩人暗自里正斗的厲害。她倒要看看誰棋高一著。
不過……徐少棠已經答應婚事,只怕很快就會傳出消息,她也必須有所舉動,否則劉氏見徐家無望,一定會快速的選擇其他富家公子為商雪彤配婚。真到那時,可就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