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內外議論紛紛,雖是三令五申,然而幾天不見紫翎和衛錦之,老太太終究是覺得事情不對。趁著素雲等人不在,再三質問小丫頭,終于問出了實話。
「你、你說他們一塊兒不見的?」老太太霎那如重回惡夢,半天說不出話來丫。
「老太太,你沒事兒吧?」小丫頭嚇到了。
「念心呢?快把念心叫來!」回過神,老太太迭聲吩咐。
然而沒等小丫頭去找人,衛肆來了,命其退下。
老太太本是擔憂的想問近況,可一見了他的神色,話便卡在喉嚨里說不出媲。
衛肆直接問︰「听說她是為了給老太太找玉才出了的事,我很疑惑,老太太什麼時候有了一塊那麼寶貝的玉?我也想見見。」
老太太不做聲。
他又說︰「我听念心說了幾句話,再次的想問那三年的事,老太太仍舊是不願說嗎?」
「她跟你說了什麼?」老太太臉色變了,顯得很緊張,壓著痛苦。
「我想听你說!」衛肆越發肯定內情不單純,然而她仍是從前一樣的神情,始終緘默,終令他惱怒︰「好!你可以不說,但有句話要說在前面,若因此而搭上了他們兩人,你我母子情分便也到此為止!」
「兒!」老太太一听如此絕情的話立刻追上兩步,當他停下來,卻又張不了口。他終究是走了,老太太獨自呆坐在椅子里,不住的喃喃自語。這一切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
念心從外面進來,低聲問道︰「老太太找我有事?」
老太太將她盯住,口氣很冷︰「為什麼?是不是他?這玉佩也是你故意拿走的對不對?他到底想做什麼?毀了我不夠,還要再禍害下一代嗎?」
「隔牆有耳,老太太要謹慎啊。」念心已然不是人前的樣子,嘴角噙著笑,看似溫柔的話,卻如刀子般扎人心︰「隱藏了十多年的秘密,到了如今難道想公開了?我知道老太太心里苦,你若想說,我不攔著,只是希望老太太三思。你的一句話,可能要了很多人的命。」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瞞著不說,可他為什麼要劫走錦之和紫翎?」老太太深知這樣一來會毀了兩個兒子。
「我也是奉命行事,旁的不知。」念心正說著,見素雲端著湯藥回來了,忙迎上去︰「老太太知道了,正擔心難過呢,快勸勸吧。」
另一頭的書房里,衛肆一刻也坐不住,來回的踱步。
盡管明知事有蹊蹺,然而她與錦之一塊兒失蹤,總令他想起老太太當年的事。若他們也如老太太一樣消失個三年,或者一輩子再也不回來,那……錦之的心,他知道,她的心,他拿不準。
「侯爺,徐少棠求見。」
「他?」衛肆有些意外︰「請。」
徐少棠進來,見了禮。
衛肆打量著他,看到其眼中明顯的焦灼憂色,便猜到了幾分,問︰「有事?」
「是為紫……是為侯夫人失蹤的事。」話到嘴邊趕緊改了稱呼,徐少棠此時也沒那麼多顧慮,直接便說︰「自從听聞侯夫人與錦公子出事,我便覺得事情很蹊蹺,即便是賊人早設計好的,侯夫人也不可能一股腦兒往里跳啊。正所謂︰沒有內鬼引不來外賊。在這件事上,我想府內肯定有內應,以精心編造好的謊言將侯夫人誆騙到廟里,配合埋伏好的賊人做了一場戲,這才使得侍衛們無所察覺。雖說如今找人最重要,但若查出內鬼,或許能從其口中得知什麼。」
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徐少棠的一番話瞬間點醒了他,驅散表面那層個人情緒作祟,這件事便明朗了。
「內鬼?」他冷笑︰「經你一說,我倒是明白了。」
「侯爺知道是誰?」
「哦,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衛肆敷衍帶過,說︰「你回去吧,不管是誰劫走了他們,安全是無虞的。」
衛肆再度回想念心的話,又思及其來府中十年,一直跟隨老太太身側,不禁有股激動。若念心能說出「三年」那樣的話來,其背後之人豈不是與老太太當年失蹤有關?亦或者,就是直接的參與人。怪不得老太太一直不肯吐露實情,只怕是顧忌著念心這只眼楮,也顧忌幕後之人手中的把柄。
那人,莫不是想再重演當年之事,沖著他來的?
夜色之下,幾個人抬著兩只大箱子進了一座小院。
院中亮著燈,靜悄悄沒一點兒人語,箱子放入堂屋,從里面抬出兩個昏迷的人。兩人被放到床上,有人在床邊仔細看了一會兒,少頃有人端來飯菜擺在桌上,之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如來時一樣,小院的門被關上,落了鎖。
沒一會兒,衛錦之醒了,發現置身與陌生房中,身邊還躺著她。
「紫翎,醒醒,快醒醒。」衛錦之趕緊將她弄醒。
「這是哪兒?」看到陌生的環境,她已經沒有太大的驚訝。這幾天來,他們幾乎是天天被迷暈後上路,只是這回不在荒村野廟,也不像客棧,房中一應擺設用具十分華美精致,又有妝奩鏡台,倒像是個女子的閨房。
衛錦之也在看,一拉開妝奩盒,里面還有很多首飾︰「不是新置辦的,應該是有人住過這兒。」
她則直接出門,發現置身在一座小院,院外有森森的樹木,十分的安靜。她不由得猜測︰總不會是在林中吧?看房中布局樣式,不大像。
「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麼?又是什麼人呢?」衛錦之早先就猜了,若是太子等人,劫走她可以理解,為什麼又要他?他們兩個一起失蹤,倒像是私奔,像是女人做的事。可誰又知這是不是故放的煙霧呢?
「或許是到了地方了。」她忽然一笑,走回房中,並招呼他坐下︰「飯菜都準備好了,吃飯吧。」
「你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衛錦之這一路上就發現了,一直覺得奇怪。
「沒什麼可擔心的。不管是誰劫走我們,肯定不要我們的命,否則犯不著如此大費周章。既然他們另有所圖,那我們就等他們提要求,那時再想對策。」她一臉輕松,拿了筷子就吃起來,而心里那份隱憂沒有說出來。
她不怕別的,就怕衛肆又犯心病,她也沒料到衛錦之會卷進來,兩人竟能離開錦州。
衛錦之哪里有胃口,目光一直注意著她,自然察覺了她眼中可以隱藏的情緒,便追問︰「一路上推算著時間和路程,我最擔心是到了京城。雖說落在誰手里暫時性命無憂,可難保以後的事,你我為質,錦州侯府又怎麼辦?」
「不是太子那些人。」她搖頭。
「不是?你怎麼能肯定?」衛錦之聞言吃驚。
她沉默了片刻,提醒道︰「還記得老太太曾失蹤過三年嗎?」
「失蹤?老太太不是……」
她低眼嘆笑︰「養病只是個幌子,實際上,老太太失蹤了三年。這件事,孫姨女乃女乃是知情的,據她說,是廟里上香時被個男人打暈,醒來後老太太就不見了。侯爺從她口中得知,一直以為老太太因老侯爺納妾之事而傷心絕望,與人私奔了。」
「所以他鬧了心病。」衛錦之直到這一刻才明白,半晌才喃喃說道︰「不可能,老太太怎麼可能……」
「如今你我,不是重復了當年之事嗎?」
「你懷疑是曾經那個人?可為什麼?他到底要做什麼?」衛錦之知道失蹤的事肯定鬧的天下盡知了,恐怕「私奔」只說也少不了,這樣一來……他心里慌了,擔憂的自然是衛肆。
「原本我只是想試探、查證,沒料到反中了別人早就預謀好的陷阱,更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出私奔。他們的能耐可真大。本該和他商量的,只是他遲遲沒有回來。」她更是說了句令他驚心的話︰「那個念心,從她說出的那幾句話來看,她絕不是個簡單的丫鬟,只怕是一顆被安放的眼楮,盯著老太太。老太太定然也是知情的,念心的來歷,不過是個謊言。」
「念心?」衛錦之對這個人只是知道,此刻腦子里充滿了各種可怕的猜想,一顆心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