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翎微微皺眉挪開頭,可轉瞬那只手又撫模而上,隱約還聞到一些酒氣。突然一個激靈,她醒了,當看到眼前的一張臉,嚇得從凳子上滑倒,反被他接了個滿懷丫。
「三……太子。」她整個人完全清醒了,連忙推開他站起來,尋望左右,竟看不到一個人影。
「你在席上喝醉了?」蕭文璿眼楮里泛紅,腳步虛浮,分明自己醉的厲害,反說她醉了。
一看他這樣,她也不分辨,忙順勢笑著說︰「是,我的確有些醉了,不打擾太子,先行一步。」
「站住!」蕭文璿突然伸出手將她攔住,身子一傾,笑意夾雜著酒氣噴吐而來︰「你怎麼每回都躲著我呢?我很可怕嗎?之前是我故意找你,這回卻是巧合,偌大的御花園,你我偏偏在這兒相遇。」
這分明是輕薄挑/逗之言,她听的頻頻皺眉,真不知他是醉了才如此,還是本性狂妄貪色。亦或是酒精上頭,忘了她的身份媲?
「太子言重了,只是我在這兒呆久了,怕侯爺擔心找我。」她往後退了兩步,試圖躲開他。哪知她退一步,他便跟一步,嘴角還帶著逗弄的笑,令人分辨不出他是真醉還是假醉。
「衛侯爺?他醉了,被灌醉了,正在花廳里歇著呢。」即便是真醉,也不至于糊涂,他還有清晰的意識。
孤男寡女,彼此又是這樣的身份,在這深宮之中,她的心一直跳個不停。
「望太子見諒,我有事先走一步。」她決定先離開這里。
「商紫翎……」蕭文璿卻覺得話未說完,不滿她就這麼走了,伸手便抓住她的胳膊。哪知她回身就朝他臉上甩了一巴掌,清脆的一響,將他打愣了。
紫翎甩開他的手,滿臉冷色︰「太子若不會喝酒,就不該喝,喝醉後如此失態,被人看見豈不是有***份?被皇上得知,這太子之位只怕又要動搖。請太子看清楚,我不是您的妃子,也不是宮女,我是定北侯的夫人!」
直到她遠離了視線,蕭文璿這才模著發燙的臉頰回過味兒來,幾分羞惱幾分震驚,更多的則是一種不說清的情緒。坐在她之前坐的凳子上,驀地兀自發笑,眼前總是她那副生氣的樣子,竟是無情也動人。
紫翎人雖從水榭離開了,心卻沒平靜,一面疾步,一面回想方才的事。
沒走多遠,迎面的路上行來幾個彩衣蹁躚的人,領頭的正是潘妃。潘妃一見了她,表情十分的驚訝,竟朝她身邊望,仿佛還要看出一個人來似的。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豁然明白,潘妃一定在她與璿太子的巧遇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若真被其計謀得逞,後果何等的恐怖,非但蕭文璿太子之位難保,她這個侯夫人也會被千夫所指,直接影響的是侯府。一石二鳥,漁翁得利的狠毒之計!
一抹惱怒掠上心頭,一時間對潘妃的憎恨超過了以往所經歷的任何事。
這計謀若成功,不單單是威脅到所謂名譽、生命,而是會直接摧毀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在憧憬中構築的未來,那麼美好,幾乎垂手而得,怎麼能容忍人來破壞!
神思間,潘妃已經行至跟前,故作驚訝的笑問︰「侯夫人不是醉了去歇息了嗎?怎麼一個人在這兒?這臉色看上去,有些慌張似的。」
她不由得揚了笑︰「潘妃的眼楮真厲害,我的臉上看得出慌張嗎?我自己都不知道呢,我能慌張什麼呢?倒是潘妃……」她故意拖著話音,吊足了旁人胃口,這才一聲笑︰「倒是潘妃在看到我時有些失望似的,我正疑惑想問,潘妃想從我臉上再看出什麼故事?」
一行跟隨的幾位後妃和命婦不明就里,以為兩人在玩笑,都笑起來。
潘妃眼色變化,繼續笑著說︰「天下誰不知道侯夫人身上故事多,我不過也想發現一件罷了,往後遇著人,也能作為親歷者談一談。看侯夫人走動的方向,是從清影水榭來的吧?」
「清影水榭?不知潘妃講的是哪一處,皇家的御花園實在太大,我實在分不清方向。因宮女去為我取茶,走了好一會兒不見回來,我險些迷路,正著急呢。可巧,遇到你們!」她料定潘妃是要帶人去清影水榭,蕭文璿萬一沒走,被她們看見,指不定潘妃就此編出什麼來。
潘妃見她一問三不知,或是避重就輕,料定那邊定是發生了什麼,眼看得逞的計劃就這麼功敗垂成,豈能甘心?
眸色變化,掠上一笑︰「我看侯夫人的酒意散的差不多了,不如一塊兒去清影水榭逛逛,那兒的景致格外的清幽雅麗。」不等她婉謝,潘妃又搶先一步用玩笑的口吻說道︰「在席上飲酒,你推月兌不勝酒力,我信。這會兒邀你賞景,你若再推月兌,那就是誠心不賞臉,對我有意見了。」
「豈敢,既然潘妃盛情相邀,紫翎恭敬不如從命。」話到這個份兒上,有那麼多眼楮看著,她若執意推辭,反惹人疑惑。
一行人逶迤來到湖邊,不由得贊賞起眼前景致。
紫翎則一面打量著潘妃神色,一面朝水榭張望,所幸並未看見蕭文璿的身影。她忽然想起那會兒甩的一巴掌,力道可不輕,只怕留下痕跡了,那他怎麼見人?被人看到又如何解釋?他……一定很震怒吧。
「侯夫人覺得這兒如何?」潘妃引著她踏上竹橋,余光則搜尋著可能的蛛絲馬跡。
「這水榭的確是有意境,我喜歡的則是岸邊的那些蝴蝶蘭。早先皇上就說園中有一處蝴蝶蘭開的好,原來是這里,總算見到了。」她正說著,見岸上出現一抹熟悉人影,滿臉通紅冒汗,正是遲遲未歸的蘭兒。
「喲,這不是服侍你的宮女嗎?」潘妃率先開腔,對著匆匆行來的蘭兒便是喝斥︰「大膽奴才!你懂不懂規矩?服侍侯夫人豈能大意馬虎,竟將夫人一人丟下獨自跑去偷樂,你說出理由倒罷了,若說不出,看我讓人打斷你的腿!」
蘭兒嚇得噗通跪倒,連忙討饒︰「求娘娘饒恕,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
「蘭兒別怕,潘妃只是太生氣,說那些話是嚇唬你的。」未免被潘妃詐出什麼不利言語,紫翎立刻柔聲搶話,看似安撫,實則在點撥暗示︰「我沒事,不過是在那邊的石桌睡了一會兒,見你遲遲沒回,有些擔心。潘妃見我是客,卻被如此怠慢,還是這樣的大日子里,所以生氣。你倒說說,這麼久你都去哪兒了?」
蘭兒是個聰敏丫頭,馬上听懂了話中玄機,回道︰「回侯夫人,因早先吩咐的人遲遲不送茶,奴婢去催催,哪知茶房里失竊,奴婢被絆住了。他們分明說有人為侯夫人先送茶來的。」
「失竊?想不到這樣的大日子里,還有人如此大膽。」紫翎笑著看向潘妃,說︰「這種事我有經驗,剛到侯府管家時,就鬧過失竊的事。丟東西是小,可恨的是這行為,若不制止,他們往往會變本加厲。我看,還是上報了,令人細細的查查,定要嚴懲,以儆效尤。」
她料定是潘妃做的手腳。
果然,潘妃神色有些不自在了,笑道︰「茶房里能丟什麼,大不了是罐兒茶葉,不值得大驚小怪。如今正是喜日子,皇上難得好心情,何必拿這樣的小事惹得皇上不高興呢?不值得。」
她便笑著不言語了。
潘妃見計劃徹底破產,沒了任何興致,借口乏了,回宮歇息去了。其他人原本就是陪客,賞了景,說了話,也一一散了。
她重新一個人站在欄桿邊,之前那根柳條還漂浮在湖面,令她不能忘記方才經歷的驚險。
她安慰自己,馬上就要離開京城了,這里的一切都不再和她有關,她不在皇宮,潘妃再如何也不會算計到她,也犯不著了。對!現在的時機這麼好,還等什麼呢?
「蘭兒,皇上回了養心殿?」她問。
「是,皇上高興,席上喝了兩杯酒。」
「我們回去。」她估模著皇上即便是睡也睡不了多久,等等就醒了,她先把話說了,免得再橫生枝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