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宴席之地,文武百官乃至皇親命婦已然在侯,到底是為迎接金國公主,宴席布置的極為華美排場。
「太後、皇後駕到——」
隨著宮人一聲喊,眾人起身恭迎丫。
衛肆同樣站起來,先扶著太後落座,而後攜著紫翎坐在身側。
沁雅公主行至駕前,盈盈叩拜︰「沁雅叩見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媲」
「公主請起,賜座!」衛肆擺手,面向眾人笑道︰「此次宴席一是為慶賀莫臨秋與秦河將軍得勝還朝,二是為慶祝邊關平定,三來是歡迎金國使臣與公主。第一杯酒,為兩國黎民百姓,永休戰禍。」
所有人舉杯起身。
衛肆擺手道︰「獻歌舞!」
下面歌舞升平,百官相互笑談,上面,紫翎偷眼打量著那沁雅公主,仍是安安靜靜,恍若不在熱鬧的宴席之上。又轉眼看身側的人,本想看看他對那公主什麼態度,哪知一下與其目光相對,淡淡的含笑中,令她愧笑。
「翎兒,你在想什麼?」衛肆故意明知故問。
「和親的人選好了,你同意了?」她故意岔開話題。
「你選的,我怎麼會反對?衛川,有點兒印象,還是不錯的。」衛肆答了她的話,雖未再追問,但作為懲罰,親自斟了一杯酒送到她手中,滿是言外之意的笑︰「翎兒姍姍來遲啊,是不是該罰一杯?」
她也覺得太多疑,笑而不語的喝了。
正好一出舞蹈完畢,這時金國使臣忽而出列︰「啟奏皇帝陛下,我朝沁雅公主听聞皇帝陛下素喜歌舞聲樂,特地準備了一支我金國歌舞,誠獻于皇帝陛下欣賞。請皇帝陛下恩準。」
對方使臣話已出口,若不準豈不是很不給面子,加之兩國要和親了,自然不能傷了臉面。
「那就請公主獻舞。」衛肆準了,又低聲與紫翎笑道︰「這炎烈選了這麼一位嬌弱的公主來和親,想不到還很會投人所好,不過翎兒放心,一曲歌舞而已,迷惑不了我。」
紫翎見底下那些人全都朝上位打量,不由得失笑︰「你是故意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兒表演恩愛嗎?我都快被盯出一身洞了。人家公主大老遠的來了,特地準備了歌舞,你就賞臉好好兒看吧。」
隨著富有異域風情的音樂聲起,場地中一群彩衣翩躚,正中著鮮亮紅衣頭戴面紗的女子便是沁雅。沁雅身姿如柳,看似弱不禁風,跳起舞來卻是婀娜多姿。面紗蒙了面容,只露出那雙盈盈閃動的眼楮,格外顯得神秘而妖嬈,一旦跳起舞,沁雅整個人的感覺就變了,特別是其那雙含情如水的眸光,不論舞姿如何變化,始終凝望著端坐于上位的衛肆。
如此明顯的含情脈脈,不僅是衛肆,所有觀舞的人都看出來了。
衛肆輕笑︰「金國女子果然是大膽,這公主到底不是南方小家碧玉。」
「她似乎很喜歡皇上。」即便他表明沒興趣,紫翎心中仍是有些吃味,但更多的是不安。微微皺眉,問道︰「和親的聖旨準備好了嗎?」
她猜測,在這場宴席結束前就會下達聖旨,她希望可以快一點。
衛肆自然听得明白,掩下眸底沉思,噙笑道︰「待這支舞結束,便宣旨。」
當音樂停止,沁雅邁步走來,行禮道︰「拙舞一支,望皇上不棄。」
「公主舞姿卓越,謙虛了。」衛肆剛要擺手令人宣旨,哪知沁雅的話音又起。
沁雅道︰「沁雅仰慕衛朝文明已久,更傾慕皇帝陛下文治武功。此番和親,沁雅本不是人選,但沁雅覺得此生能嫁與皇帝陛下,服侍左右,實乃沁雅一生之福分,因此懇求了可汗,由沁雅前來衛朝和親。請皇上恩準,為表沁雅之誠意和決心,特有一物進獻于皇後娘娘。」
整個宴席安靜非常,所有人都清晰無比的听到了沁雅的話,再看皇上皇後,氣氛瞬時變了。
金國使臣捧出一只盒子,沁雅將其打開,親自捧到紫翎跟前。
紫翎看到盒子內是一顆夜明珠,光華十分的漂亮,仿佛能照出她心中所有的震驚和酸澀。沁雅當著文武百官滿朝命婦把話講到這個份兒上,哪里還有退步的余地?若繼續頒下那道賜婚聖旨,豈不是打了沁雅的臉,傷了金國的面子,哪里還有平和的和親氛圍,戰事又起。
作為那些大臣和百姓們而言,肯定是希望將沁雅納入後宮,順利和親,維護兩國和平。若她作為皇後,理應大度,若作為女人,作為維斯風的妻子,她從心底里不願意,從心底里排斥厭惡。若接納了沁雅,定然還會再有第二個第三個沁雅,豈不是又和初到侯府時一樣,那她做了那麼多,最後落得這個結果,不是很諷刺、很失敗、很可笑?
衛肆的眸光一片冰冷,盯視著沁雅,宛如一柄柄利刃劃在其身上。
轉瞬,眸中冰寒斂去,他將那只盒子接了過來,笑道︰「沁雅公主一片至誠,為兩國百姓,邊關寧和,朕與皇後十分感動。這夜明珠金國國寶,公主肯獻給皇後,實屬難得。公主請入席!」
紫翎听著他的話,始終一語未發。
衛錦之想起那天園中與她的談話,再看眼下的事情,不由得擔心起來。
太後更是嘆口氣,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做皇帝本就有很多事情由不得人。
下面的大臣們還處于震驚中,誰都不敢先開口,生怕出錯。
金國使臣出言道︰「如此來,往後衛朝與我金國便是姻親,再無戰禍,百姓可安居樂業,商貿往來。可喜可賀!」
「皇上?」有大臣輕聲上言。
衛肆嘴角噙笑,眸底卻是寒冰一片︰「的確是可喜可賀,既然可汗如此盛情,朕豈有不領之禮。封沁雅公主為沁妃,明日擺宴慶賀!」
眾人紛紛起身恭賀︰「恭喜皇上!恭喜沁妃娘娘!」
此刻紫翎心中已品不出味道,想先退席,又覺得那麼做太過狼狽,太惹得非議。或許是出于這所謂的顏面,故作堅強,仍是坐著,卻完全不能感受到宴席上的其他。
「翎兒,還記得何吟兒嗎?」衛肆驀地說。
眼簾輕閃,她諷笑︰「怎麼會不記得,你以為沁雅是何吟兒嗎?即便是,有第二個何吟兒,將來自然有第三個,第四個,你我的約定誓言顯得那麼可笑。是我太過天真,你是皇上,我竟和你約定一生一世一雙人,誰听了不笑啊。你明知不可能,卻還哄著我。」
「翎兒!」衛肆空有一顆心,然而眼前事情的發展令他有口難辯。
「不用說了,我都明白。」她什麼都清楚,知道這是帝王無法推辭的責任,知道他心里其實很在乎她,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能否承受是另一回事。末了,她冷笑︰「你又被女人算計了。」
衛肆冷笑︰「你說的不錯,那你定然記得算計過我的女人都是什麼下場。這次的和親,可不是一個沁雅敢做的,只怕……」
只怕是金國可汗另有居心。
那又如何呢?她是個女人,無法顧及那麼多國家大義,她重兒女情長,不行嗎?
勉強挨完了席,她回到秋水閣,抱著剛剛睡醒的曄然發呆,心頭沉甸甸墜的難受。沁雅入了後宮,他能不去親近嗎?他便不去,對方能不親近她嗎?又要往事重演嗎?
「皇上!」一听相思的聲音,她便命嬤嬤將曄然抱下去。
衛肆一來就令所有人退下︰「翎兒,何必為這個生氣。她做了後妃我也不會踫她,我向你保證!」
見他如此鄭重的說出這樣的話,她心中是動容的,只是……
「我知道。這件事真是沒有想到,我需要好好兒想想。」她淡淡的笑,做出雲淡風輕的樣子,望他一眼,轉開臉︰「你定是還有事情與大臣們商議,你去忙吧,不必擔心我。我什麼都懂。」
衛肆凝眉看著她,半晌道︰「別多想,我去趟養心殿,晚點兒過來。你先睡。」
睡?只怕今晚她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