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玉落誰家 一三二

作者 ︰ 玉人何處

上文說到寶釵原準備去拜訪蓉夫人和蘭夫人,誰知道卻在花園的假山旁邊听到了瑤夫人的一席話,頓時明白原來自己的哥哥薛蟠之死竟然是被人算計的,不由氣的怔在當場。

跟在她身後的鶯兒、春草幾人也听到了那番對話,這會兒看寶釵愣愣的,一雙眼楮前一刻還憤怒的像要噴出火來,下一刻卻又沉靜如無波的古井,讓人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麼。幾人對視一眼,心里都覺得有些沒有著落。春草推了推鶯兒,示意她拉寶釵回听雪閣。

「這樣機密的事情,太子會告訴你?說出來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蓉夫人笑的干巴巴的,明顯對瑤夫人的話也信了幾分,只是看不慣她囂張的樣子,習慣性地反駁了兩句。在看到瑤夫人臉色微變的時候,蓉夫人更加得意,「心虛了吧?吹牛可以,別太過了,太子既然要薛夫人入府,又怎麼會去害人家哥哥,我可是听跟太子的人說,太子可是去鳳坤宮求了皇後多次,要娶薛夫人為太子妃的,只是皇後嫌薛夫人出身商家,這才只得了一個良妾的身份。唉,薛夫人縱使身份再不高,總也比某些人強吧。」一邊說,蓉夫人一邊瞥了瑤夫人一眼,終于在看到瑤夫人臉色發白、轉身離去的時候大笑出聲。

「讓開!」出了亭子,繞過假山的瑤夫人撞上了寶釵一行人,她這會兒正在氣頭上,看寶釵站著不動,遂惡狠狠地推了正出神的寶釵一把,厲聲道,「你沒長耳朵不成?我讓你讓開!」

寶釵的神思還在太子是否真的為了薛家家財而設計陷害兄長的事情上掙扎著,沒防備瑤夫人這一推,一個踉蹌向後退了兩步,鶯兒、春草忙上來扶住了。「瑤夫人,這路這麼寬,你大可以走那邊,干嘛要推我們家夫人?」

「你們家夫人?」瑤夫人一愣,目光在寶釵身上溜了一圈,笑著拉住寶釵的手,親熱地道,「原來你就是新來的薛夫人啊,剛才是我沒看清楚,失禮了。」

「瑤夫人。」寶釵淡淡一笑,也欠身略略施了一個平禮,眼光只一掃,發現這瑤夫人果然也是一個美人,只是行動間多了一分風塵氣,眉梢眼角間那種媚態卻是尋常女子所不能企及,也難怪太子會一直寵愛于她。

「哎呀,干嘛稱呼夫人這麼客氣,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我稍稍年長你一些,不如你就叫我一聲瑤姐姐,我稱你薛妹妹可好。」

寶釵還沒答話,瑤夫人卻听得身後撲哧一笑,蓉夫人的聲音響起道,「這個果然貼切,窯姐兒,薛妹妹!這薛妹妹還真是雪堆出來的人兒呢。瞧瞧這肌膚可不是雪一樣的白嗎?」說著,蓉夫人還沖著寶釵眨了眨眼楮。寶釵忍不住抿了抿嘴。這位蓉夫人,嘴巴可是厲害的緊呢。

「你……你怎麼罵人?」瑤夫人本想和寶釵套套近乎,沒想到不但被蓉夫人給攪合了,而且還被罵做窯姐兒,這會兒氣的臉都有些發青了。她本是歌妓出身,原同那些青樓女子身份差不太多,因此,這一直是她的忌諱,如今被蓉夫人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奚落,她自然心中不忿,可一時又無從發泄,卻只結巴著道出那麼一句話來。

「我罵人了嗎?蘭妹妹,薛妹妹,你們都听到了嗎?是她自己說要姐妹稱呼,可不就是窯姐兒……姐的。」蓉夫人一副委屈的樣子,攤手看著眾人,卻故意拖長了窯姐兒後面的音。

「你別太過分了。紅香,我們走!」瑤夫人這會兒也不和寶釵招呼了,帶著自己的人扭身便走。蓉夫人在後邊一陣大笑,揚聲道︰「瑤妹妹好走啊!」

「薛妹妹起來了,身上可覺得還好?」蘭夫人拉著寶釵的手,親熱的道。

寶釵臉上微微一熱,點了點頭道,「還好。適才听說兩位姐姐來訪,這丫頭竟也不叫我起來,實在是太失禮了,兩位姐姐見諒。」

「是我不讓丫頭叫醒你的。」蓉夫人倒是快言快語,也並不太避諱,道︰「昨兒听說太子喝了不少酒,想必……我們就想著你身子乏,再說都在一個府里住著了,什麼時候都能見著,也不急在那一時半會的了。」

「終究是寶釵不好,這是我給二位姐姐的一點賠禮,二位姐姐一定要收下,否則我就認為你們心里還在責怪我了。」說著,寶釵示意鶯兒將兩個首飾匣子遞上。

蘭夫人和蓉夫人抬眼看時,卻見鶯兒手里捧著的是兩個一模一樣的檀木朱漆嵌螺鈿纏枝如意雲紋的首飾匣。兩人不覺吃了一驚,對視一眼,忙忙推辭道︰「妹妹客氣了,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們怎麼好收呢?」

寶釵一笑,道︰「不過是套頭面首飾,又能貴重到哪里去呢?二位姐姐莫非真是惱我適才待客不周之過嗎?」

兩人見寶釵如此說,只得讓各自的丫頭收了,這才讓到適才的亭子里坐下說話。

「我看薛妹妹剛在假山那邊站著,可是出來有一會兒了?」想到適才瑤夫人所說的那番話,真不知道寶釵听去了多少,是以蘭夫人試探地問。

「蘭姐姐是不是想問我,剛才瑤夫人的話我听到了多少?」寶釵倒也並不隱晦,直接道出了蘭夫人的目的。蘭夫人尷尬地笑笑點頭,蓉夫人打趣道,「薛妹妹果真是個冰雪聰明的人兒,難怪太子為了你,把鳳坤宮的門檻都快踩爛了。」

「你可別听听風閣的那位胡說,她是唯恐天下不亂。」蘭夫人也關切地道。若寶釵真信了瑤夫人的那番話,心里對太子有了芥蒂,那府中豈不是會亂成一團。

「兩位姐姐放心,我自然不會將她的話當真。昨日我進府那麼大的陣仗,只怕瑤夫人覺得有些刺心,所以特意編排了這番話來給我點眼藥也說不定。她的目的不就是要讓我與太子離心嗎?我又豈能真如她的意。」順著兩位夫人的話說下去,寶釵的心中卻是另有打算。俗話說無風不起浪,空穴來風,瑤夫人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那番話。既然不能明著去追問太子,那她只有去暗查。哥哥絕對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算計她的人,她必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不論是誰。

「夫人,太子爺回來了,正在听雪閣等你回去呢。」春蟬打听的寶釵正在和蓉夫人、蘭夫人在小花園里說話,一路尋了過來。

「知道了,我這就回去。」寶釵答應著,便起身向蓉、蘭二夫人告辭。兩人忙請她快回去,三人便都道別散了。

听雪閣的花廳里,太子已經月兌了外面的大衣裳,只穿著一件蓮青色暗紋絲質短褂。這會兒正靠坐在窗下那鋪設了蓮紋軟絲冰簟的黃花梨十字連方羅漢床上,手里的一卷書已經搭在了胸口。

寶釵在門口猶豫了一下,對著一旁打扇的小丫頭作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地走上前去,看太子已經閉上了眼楮,便慢慢將其手中的書抽了出來,瞥了一眼,卻見是《韓非子》,當下也不放在心上,只將太子看的一頁細心用書簽簽上,放在一旁的書桌上,又拿了一床秋香色滑絲薄被輕輕搭在他的身上,正想直起身子,卻冷不防被太子一把握住手腕,順勢一帶,寶釵頓時跌坐在被子上。原來,太子並沒有睡著,不過是閉目養神罷了,寶釵俯身為他蓋被,軟玉溫香撲鼻,太子便起了逗她的心思。

「太子爺醒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寶釵心中一緊,身體不由地僵硬了。

「告訴你哪里還有這樣的溫存待遇。」太子握住寶釵的手,細細摩挲著那一片滑膩雪白,一時有些心旌神搖,抱住寶釵就想要求歡。

寶釵漲紅了臉,趁太子不備,奪手出來,道︰「天氣炎熱,廚房里冰了酸梅湯,我讓人去端一碗來給太子爺消暑可好?」說著也不敢看太子的臉色,忙吩咐春蟬、春鵑去了。

太子見寶釵掙月兌,心里便有幾分不悅,這會兒見寶釵吩咐完下人,卻並不理她,只轉身去向書桌上去取自己看的書,寶釵忙緊走幾步,給太子遞在手里,卻不料太子猛一甩手,將書甩在寶釵的臉上,怒道,「你知道我要什麼,並不問問就給我拿這個,感情你是要做我的主了不成?」

寶釵想不到太子會突然翻臉,顧不得臉上疼痛,忙跪倒在榻前,叩頭道,「妾身不敢。實在是天氣太熱,妾身擔心太子中暑才會自作主張。請太子恕罪。」

「罷罷罷,你們一個個的,可還有誰將我放在眼里,閆成不打個招呼就出去不見,回你這里你也不見了,要你們這些人都是做什麼的?」太子的臉色陰沉著,卻在觸到寶釵臉上被書砸紅的一片時停頓了一下,終于轉移目標,沖著身後的丫頭發火道,「扇什麼扇,給我滾,誰都不許進來。」小丫頭吃這一嚇,也不敢去看寶釵,慌忙拿著扇子一溜煙地跑了。

寶釵看出太子心情不好,也想起身出去,卻被太子抓住手腕道,「你去將書架上最下面那一排書挪開,將里面的書給我拿出來。」寶釵不敢違拗,只好照辦。她本就體態豐腴,在那樣蹲著身子挪書,不一刻就已是香汗淋灕。

將手中的幾本書遞給太子時,寶釵禁不住心中好奇,偷眼瞥了一眼書目,卻見最上面不過是一本詩經,心頭疑惑,這詩經並不是什麼珍本孤本,哪里值得如此費心思藏起來呢?

「想知道這是什麼?」太子似乎看出了寶釵的心思,舉了舉手中的書問。

「妾身不敢。」太子斜睨過來的目光讓寶釵心中警鈴大作,剛才听得他說大管家閆成不在,莫非那是賬本之類的機密東西?就算寶釵有著掌管太子府的野心,此刻卻也不敢太過張揚。

「想知道也不是什麼罪過。」太子一笑,拍了拍身前的臥榻,道,「過來陪我一起看。」

太子的喜怒無常讓寶釵一時有些無措,哪里還敢再有別的動作,只得陪著笑臉半側著身子坐在太子身前。

「翻開!」緊張的寶釵沒注意太子語氣里的興味,只得依言將書頁打開,原以為是什麼機密,哪里知道竟是和母親前晚給自己看的是同一種東西,不覺羞得捂起了眼楮。

看著羞不可抑的寶釵,太子卻樂呵呵地笑了,一手拽下寶釵捂眼楮的手,在她耳邊悄聲道,「怕什麼?如今我們已是成了親的,看這個也不為過。」一邊說著,一邊在寶釵耳邊呵了一口氣,另一只手也不老實起來。寶釵想要推開他,可想到他之前的盛怒,終究忍住了,面紅耳赤地小聲道,「太子爺,現在可是白天。」白日宣yin,按照本朝律法那可是要處以罰金甚或鞭笞的。

「我說你像班婕妤,你還真就照著班婕妤去做了嗎?」太子的聲音有些冷,手也離開了寶釵的身體,坐直了身子,「可你別忘了,班婕妤最後也失去了漢成帝的寵愛。」言語之間,太子似乎有些威脅的意味。他確實喜歡寶釵,如此風姿綽約的翩翩佳人,第一次見時便如勾了他的魂一般,原想著床底之間她也能柔情似水,曲意逢迎,卻不想竟每每敗他的興致。

「一切听從太子爺安排。」寶釵低下頭去,硬是將眼眶中的淚憋了回去。她必須在太子府站穩腳跟,那麼久勢必不能失去太子的心。玉臂輕伸,攬住了太子的脖子,她主動送上了自己豐潤的紅唇。笨拙地學著那書中看來的姿勢倚靠進太子的懷中。榻上一片春光,那本《詩經》封面的書掉落在地下,散開的書頁中,卻也是男女交纏的軀體。

拋卻了大家閨秀的端莊矜持,拋卻了熟知的禮教規範,她現在只知道,要想在這個府里好好活下去,她只能依靠太子,那麼那所能做的事情便只能順著太子,博取太子的歡心。

寶釵記不得太子瘋狂了多少次,她的身體麻木的仿佛已經不再屬于她自己,東方似乎又一次泛起了魚肚白,太子終于也覺得累了,倒在一旁很快就睡熟了。寶釵也再沒有精力去想別的,很快也沉入了夢鄉。

「妹妹……妹妹……」虛無縹緲的聲音時斷時續,寶釵幾乎抓不住那聲音的源頭。「誰?是誰?哥哥,是你嗎?」依稀是薛蟠的聲音,寶釵四下張望著,可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霧氣,看不見一個人影。「哥哥,是你嗎?你在哪里?」

「是我。」聲音在背後響起,寶釵猛地轉過身,果然看到了含笑的薛蟠,他依舊是素日的衣裝,一襲棕色雲紋圓領蜜蠟黃杭綢長袍,帶著瓖嵌了寶石的發冠。

「哥哥,你回來了。」寶釵撲到哥哥的懷里忍不住放聲痛哭,似乎要將這兩日的煎熬全都哭出來一般。

「你受委屈了。」薛蟠摟著妹妹,「早知道如此,我怎麼也得勸著母親,就算對方門戶在高,也萬不能讓你與人做妾。」

寶釵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驀地起身離開薛蟠的懷抱,「哥哥,對不起。」她的委屈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當日想要嫁入皇家的不只有母親,還有她自己,她自以為有一腔青雲之志,嫁于了太子,即便做不了皇後,也要做一名賢妃,規勸太子治國安天下,一起留名青史、流芳百世。可那終究是她的夢罷了。樊姬之所以能成其為樊姬,更因為她遇見的是楚莊公。

「這不怨你。即便是有太子算計,但也確實是我覬覦美色,才終究落的今日之禍,不要為我報仇,我也算是罪有應得了。如今你既然已經是太子的人,就好好和他過下去吧。」薛蟠笑的有些慘淡。

「真的是他?」寶釵震驚地抬起頭,「他居然如此算計我們家,難道就沒想過事情敗露後怎麼面對我嗎?」

薛蟠搖頭,忽然面容變得有些扭曲,一手捂住了後腦,大量的血從那里冒出來,薛蟠痛苦的彎下了身子,可仍然沖著寶釵道,「不要報仇,你一定要好好的。」

「哥哥,你怎麼了,怎麼了?」寶釵幫薛蟠捂住腦後的大洞,可那血仿佛是噴泉一樣,一直汩汩地往外冒著,怎麼捂也捂不住,很快,那鮮血流成了一片紅色的胡泊,淹到了寶釵的腰部,而薛蟠的身體越來越輕,只剩下薄薄的一張皮,漸漸的竟連那張皮也消失在寶釵的手中。

「哥哥。」寶釵一個機靈,一頭冷汗地驚醒了過來,怔怔地看著帳頂,想著夢中的情景,想到哥哥流盡了血消失在面前,寶釵忽然覺得恨透了身邊的太子。她悄悄起身下床,打開自己的妝奩匣子,找出了一把嶄新的剪刀。沒有過多猶豫的回到大床上,將剪刀藏在被下,試探地推了推太子的身子,叫道,「太子爺,太子爺……」

「寶貝兒,別鬧了,讓我歇歇。」太子翻了個身兒,又睡死過去。寶釵的眸中閃過一道凌厲的光,既然你害的我薛家再無人承繼,那就用你的命來償還吧。高高的舉起手中的剪刀,眼看就要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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