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這個自己一向倚重的大管家,他居然會說自己良心不安?若非他當年一力攛掇,給自己編織了一個九五之尊的美夢,自己也不可能會同意母後的主意去刺殺父皇,如今他竟然說自己迫于主人之意不得不為?這背叛來的太過突然,太子一時還反應不過來。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這件事情的始末我已經知道了,若說我擋了你們的路,那陽兒呢?」看著閆成口口聲聲地良心不安,皇上也有些嗤之以鼻,若閆成妄想以無奈听命于主人為借口來月兌罪,那他就太天真了,刺殺皇上皇子,即便只是一個走狗,那也是一個不能留的。
「太子認為睿親王乃先皇後嫡子,大皇子早夭,他又佔了一個長子之位,更何況皇上如今日益寵信與他,朝中大臣對其也極為推崇,太子害怕自己的地位有一天會被睿親王取而代之,所以才……才對睿親王動了殺機。熾焰門的殺手死士以及血衣七殺都是太子重金收買的,旨在前方拖住睿親王眾親衛的視線,然後再由金光使陳文煥暗中發出暗器‘烈焰’,勢必將睿親王除掉。那‘烈焰’據說是熾焰門獨門暗器,中者不但必死無疑,且痛苦不堪。」
「陳文煥,閆成說的可是真情?」皇上陰沉著臉,看向自被帶上來後始終低頭看地,一言不發的金光使陳文煥。
陳文煥神情漠然,听得皇上問話,只是抬起頭來死死地瞪了皇上一眼,依舊閉口不言。
「放肆,皇上問你話呢,你啞巴了?」看陳文煥如此不遜,皇上身旁的內監出言訓斥。
「說,閆成所說可是實情?二皇兄真是為你所害嗎?」蕭翰翎一腳踢在陳文煥的肩上,陳文煥不備,被踢了一個跟頭,還沒來得及動作,蕭翰翎已從後面拎起他的衣領,一手掐了他的脖子,滿臉俱是悲憤之色,「你們這些歹毒之人,我要為二皇兄報仇。」蕭翰翎手下使勁,陳文煥的臉漸漸地鐵青了起來,眼楮也有些暴徒,雙腳胡亂地踢著,試圖伸手去掰開蕭翰翎掐他脖子的手,奈何氣阻乏力,眼看的就要死于當場。
「翎兒,住手。」蕭翰翎的動作讓皇上也覺得出了口惡氣,可畢竟不能看著陳文煥就這麼死了,因此忙出聲阻止了蕭翰翎。
「父皇,就是他害了二皇兄,你為什麼還要包庇他,不讓翎兒為二皇兄報仇?」蕭翰翎的眼里閃著淚花,一副對皇帝不滿的表情?
「翎兒,總要把事情都弄清楚,讓他們死的明明白白,才對得起你二皇兄。你且站在一邊稍安勿躁。」皇上安撫了蕭翰翎幾句,轉身看向捂著脖子不斷地咳嗽,大口喘氣的陳文煥,語氣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陳文煥,如今皇後、太子、閆成都已經招供,你硬扛著以為就能逃得過去嗎?熾焰門的金光使?這名頭可是夠大的,奈何就是太膿包了一些,不過是個敢做不敢當的窩囊廢罷了。」皇上冷冷地笑著,眼中滿滿都是輕蔑。「你也不用激我,承認了又何妨,沒錯,蕭翰陽身上的烈焰確實是我下在銀羽飛針上,趁著血衣七殺纏住他們之際射過去的。想我陳文煥的銀羽飛針向來百發百中從未失手,竟然發了兩針都沒能射中他。哈哈哈哈……不過我猜的也不錯,那位所謂的什麼郡主果然是他的弱點,就在我將第三枚飛針射向那郡主的時候,他居然真的飛身去救,真是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血衣七殺在江湖上名氣夠大,但也只是浪得虛名罷了,蕭翰陽如此分神,竟然沒能將他當場殺死。嘖嘖,不過這樣也不錯,也讓蕭翰陽和他娘一樣,嘗嘗烈焰的滋味。」陳文煥搖搖頭,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先皇後也是你們下的毒手?」皇上眼眸中的陰寒之氣陡然凝聚,聲音也沉了下來,似乎屏息著等待一個期望已久的答案。
蕭翰翎亦是精神一震,死死盯住了陳文煥,他的手指掐進手心,整個身體也在微微地顫抖著。站在他旁邊的水溶似乎有所察覺,有些不解地瞟了他一眼,先皇後已過世十八年了,六皇子連他的面都沒有見過,這會兒他緊張什麼?注意到水溶的目光,蕭翰翎不自在地理了理杏色絲質冠帶,動了動因緊張而有些僵硬的身體,以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了幾聲。
「先皇後?」陳文煥冷冷一笑,「可惜先皇後死的那會兒我還不過一個小角色,哪里有那麼大的本事潛進皇宮,對您的皇後下手。若真是我,可不會讓她白白那麼死了,我可是听說先皇後可是一個絕色的美人兒呢!」陳文煥色眯眯地舌忝了舌忝嘴唇,臉上猥褻的笑容讓皇上看的怒火中燒。「啪」一聲,白玉雙龍探海鎮紙準確地打在陳文煥的臉上,將他那令人惡心地笑容打落。陳文煥吃著一下,翻身摔倒在地上,臉上鼻子里立即冒出血來。
「把他拉下去,給他點新鮮點心嘗嘗。」皇上面沉似水,負手而立。那突來的怒氣似乎要將人燒著了一般。立即有侍衛從殿外涌進來,將陳文煥像拖死狗一樣的拖出去了。
「蕭翰卿,你還有什麼可說的?」皇上頹然地坐下。
「兒臣……無話可說!」蕭翰卿此時幾乎已經認定了,刺殺蕭翰陽之事定是母後所為,心里不是沒有怨恨的,但那是自己的母親,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自己,這一刻,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將這些罪名都推給她。罷了,母親一生為她,自己就將這些頂了也好。「杭州謀刺、翰陽遇害、藥中下毒,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兒臣做的,與母後沒有任何關系,還請父皇能饒母後一命。」他重重的磕下頭去。
「哼!」皇上諷刺的冷哼了一聲,「你們倒真是母子情深。那我問你,你是指使何人在朕的藥中下毒,下的又是什麼毒藥?」
「這……」蕭翰卿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要害朕和朕心愛兒子的人,朕一個也不會放過!」皇上說的斬釘截鐵,絲毫沒有一絲容情的余地。只讓蕭翰卿的心一沉再沉,終于失卻了最後的一絲期望。
「來人,將蕭翰卿帶下去打入天牢,容後問罪。」皇上擺了擺手,立時便有御前侍衛上前,給蕭翰卿帶上了手鐐腳銬,隨即就要拖下去。
「父皇,請容兒臣說一句。」蕭翰翎慌忙跪倒在地,看皇帝沒有做聲,這才道,「三皇兄雖然有罪,但也是受人挑唆,一時糊涂,如今二皇兄已去,逝者已矣,再難追回,還請皇阿瑪饒恕三皇兄一命,父皇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難道還要失去另一個嗎?父皇還請三思啊!」蕭翰翎面容悲切,哀哀懇求。
太子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蕭翰翎為他求情,實在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皇後與榮貴妃的關系一向是勢同水火,連帶的他對這位六皇弟也從未親近過,不僅如此,他也曾暗中欺負過他,原以為自己落難他只有拍手稱快,可此刻他卻能跪在那里為他求情,這讓他不能不動容,于是不覺對他投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這一切,水溶都看在眼里,看到太子的目光,不覺微微搖頭,暗嘆太子的幼稚。看來若論心機城府,這位六殿下甩太子的可不是一兩個層次。如今在皇上的三個成年兒子中,二皇子蕭翰陽幾乎是必死無疑,太子蕭翰卿謀刺毒殺一一敗露,即便皇上能饒他一命,但也絕不會再有什麼競爭力,蕭翰翎將此事做的如此干脆利落,一舉將皇後太子一黨一網打盡,其辦事能力早已是不容置疑,這會兒再作態為太子求情,博一個孝親敬長、友愛兄弟的美名,自然讓皇上不得不對其正眼相待。如此一場博弈下來,最大的贏家竟然是一向不顯山不露水六皇子,這實在不能不讓人心生警惕。
作為旁觀者的水溶能想到這些,但此刻氣怒攻心的皇帝哪里還有心思思慮這麼多,他贊許地看了蕭翰翎一眼,嘆道,「若老三能有翎兒你一半的孝心,也不至于做出這些事情,他犯下如此大錯,你卻還能為他求情,翰陽從未招惹他卻招他如此毒手,同樣是兄弟,為何竟有這般差距。罷了,你也不用為他求情,與其留著這樣惡毒的兒子,我寧願沒有。」皇上說完,揮了揮手,厭惡地不肯再多看蕭翰卿一眼。
「父皇,」蕭翰翎還想在說些什麼,卻被皇上開口打斷道,「這個事情就別再說了,朕不想再听到他的名字。」
蕭翰翎無奈,只得躬身稱是。一時又問道,「父皇,如今既然真凶伏法,二皇兄在天之靈也算能瞑目了,可要將二皇兄與康林郡主之事詔告天下,起靈發喪?」蕭翰陽和黛玉失蹤已經半年有余,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他們所派去的人早已將天雲峰的角角落落尋了個遍,兩個人卻如人間蒸發一般,連根頭發絲都沒有找到。蕭翰翎的心中隱隱覺得不安,太子蕭翰卿倒了,若皇上能詔告天下,為蕭翰陽發喪,那他才能真正覺得安心,畢竟,就算蕭翰陽還活著,為了皇家的顏面,也只能讓他做個富貴閑人養著,而不可能再讓他繼承大統。
「這個事情不急。」皇上端起桌上的茶碗,呷了兩口茶,這才道,「紀德安不是還在天雲峰找著嗎?看不到翰陽他們的尸首,那就證明他們一定還活著。我相信他們還活著!」皇上重重地點了點頭,疲累地道,「好了,你和水溶也跟著忙活了一夜,先下去吧!今天的早朝取消,都回去好好歇著吧!」
蕭翰翎無奈,看水溶已經躬身施禮,只得忙跟著施禮退下,心里的怨氣卻漸漸地積壓下來。
就在蕭翰翎和水溶退下之後,皇上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來,慌得身邊的內監忙不迭地撫胸送水,可茶碗剛端到皇上的嘴邊,一口鮮血噴出,將碧瑩瑩的茶水染上了一抹嫣紅。內監總管喬樂庸忙拿帕子為皇上揩拭嘴角,一邊對著其他的小太監叫道,「都愣著干什麼?快去太醫院請聞太醫啊!」皇上擺了擺手,喘了幾口氣道,「罷了,並不是什麼大事,不過近日氣的狠了,你去拿前兒的丸藥來給我吃兩粒,送我回寢宮休息就是。」喬樂庸沒轍,只得照著皇上的話去做了。
次日,太子之事一出,震驚朝府,有大臣認為這樣意圖弒父殺兄的人就是十惡不赦,萬死不能贖其罪,建議將其處死,也有人認為畢竟是皇上親子,一時糊涂,為太子求情饒其死罪的。皇上卻是極為震怒,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皇後與太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欲謀殺皇上,更害的睿親王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因此皇上下令將皇後陳氏與太子蕭翰卿奪了尊位,在天牢中秘密處死。至于皇後一族的陳家,則被皇上以圖謀造反的罪名全家抄斬。朝中,開始了一番大動作的清洗,曾經與皇後太子親近的大臣、家族無不遭殃,有殺頭的,有抄家的,一時間,整個大楚王朝的上層社會人心惶惶。至于太子府中一眾人等,無論是妾室僕從,一律被官賣。
薛姨媽听得太子之事,當時就暈了過去,後來听得府中人等盡皆發賣,這才好過了一些,拿出了萬兩白銀托付家人去上下打點,終于將寶釵接回家里,娘兒倆見面,忍不住抱頭痛哭一場。薛姨媽只哭寶釵命苦,寶釵卻說是老天有眼,讓惡人終有惡報,這方將薛蟠之死的內情向薛姨媽講述了一遍。母女兩個自然又是唏噓,又是感嘆,只道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
再說賈府這邊,因元春一向依靠皇後,而賈府也早已暗中站在了太子這邊,是以太子出事,賈家眾人亦是惶惶不可終日,可過了這許多天,卻見朝中該倒的倒了,該沒得沒了,卻始終沒有輪上賈家,他們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後又听得元春被降了位分,由嬪位降到了貴人,而賈府總算沒有被牽連其中。賈家眾人這才放心。雖然元春失寵可憐,但若能以她換得賈府的平安,相信賈家人都會認為這是一個包賺不賠的買賣。
元春的位份雖然降了,但賈家的爵位還在,雖然賈赦如今不過是一個正二品的一等將軍,賈政是四品的員外郎,但到底國公府的架子還在,一切用度排場自然不能削減,于是家中的虧空日漸大了起來。
卻說這一日,王夫人早早起身,來到賈母上房請安,卻被賈母叫住問起府中情形,王夫人自然是大倒苦水,彼時因著寶釵入太子府之事,賈母命王夫人幫襯著薛姨媽,王夫人便趁機將管家之權從李紈、探春處要了回來。李紈和探春一個是兒媳婦兒,一個是庶出的女兒,原管家時還要時常來回王夫人,大事也不敢擅專,唯恐被王夫人雞蛋里挑骨頭,找出不好來申飭,因此見王夫人要管家,自然樂得輕松,忙忙的將賬本、鑰匙等物送與王夫人處交割明白。
這王夫人接手後本以為能充實一下自己的私房,哪里知道官中的銀子維持日常生計都有困難?哪里還有什麼油水,雖然叫苦,但她仍然不願放手,勉強支撐了這兩三個月,這會兒早已是出現赤字了。今日听的賈母問起,自然變本加厲,將這些事情都吐了出來。
賈母听得,也不由地皺起了眉頭,叫鴛鴦從自己的私房中拿出兩萬銀子,交與王夫人道,「我如今是連這棺材本都交給你了。這眼看就入秋了,但是這換季的衣服首飾就是一項不小的支出。也不是我說,這府中的進項到底是不如往年了,那些田莊上的租子,鋪子里的收入竟是一年比一年少,那些管事都是做什麼的?如今璉兒和他媳婦兒都過那邊去了,你和政兒也該督促一下他們。沒得肥了他們的腰包,倒教主子過不下去日子。」
「是。」王夫人答應著,可卻不敢跟賈母說出賈政早就不去她房里的事實。
「如今太子這邊的事情也算是塵埃落定了,娘娘雖降了位份,但到底府里沒有牽連進去,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賈母嘆了口氣,接著道,「你也不用灰心喪氣,在那宮中,位份的升降還不是皇上說了算的,若她哪日得了皇上的心,說不準又上去了呢,只是如今雖不得進宮例見,到底該讓人送些銀子進去。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打點的到位,否則娘娘也是要吃苦的。」宮內生活的情形,賈母心中還是清楚一二的,那些宮女太監一個個早就是猴精的了,又都慣會捧高踩低,元春降位,若手里再沒有銀錢,日子只怕更不好過。
「老太太說的是,只是府中如今情形,自顧尚且不暇,又哪里還顧得到娘娘。」王夫人說著不自禁地抹了抹眼楮。
「林丫頭如今也去了大半年了,林家那邊如今是個什麼情形?」賈母厭惡地看了王夫人一眼,那裝模作樣的態度讓她很是不喜。
「據那邊的人說,林家很是平靜,與林丫頭在時並沒多大差別。倒是她那幾間鋪子生意很是興隆,這一年下來少說也能進個六七萬的。」說到林家的財產,王夫人的眼楮里冒出光來。這些日子因這太子倒台,賈府不得不夾著尾巴過日子,倒也沒敢再去林家。這會兒听得賈母的話,王夫人知道,老太太這是要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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