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秋日當頭,秋風乍起,猛然間就似降下了大雪一般寒冷。
逍遙城的冬天並不冷,秋季更是酷熱,但今天午時顯得格外冰寒。
錢大富跪在地上,將頭埋得很低。
賭徒們感覺到了一絲寒意,卻不是來自身邊那明晃晃的刀光。
胡正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秋日依舊當空,降不下雨滴。
可天空降下了兩顆人頭!兩顆血淋淋的人頭。
劍氣——葬劍山莊莊主,正九品宗師,一手烏龍劍法早已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而他的人頭從天而降,不知是誰有這樣的實力,在葬劍山莊那臥虎藏龍之地斬下了他的腦袋,還丟在了攬月台上。
町東響——逍遙派掌門,正九品宗師修為,傳聞中,他即將突破八品宗師境界,成就逍遙城三足鼎立中的第一足。然而,他死了,身首異處。
恐懼在蔓延,氣溫在驟降,純武者、純賭徒、純看客,他們不知所措,唯恐下一個掉下腦袋的就是自己。
玩命的武者,手心腳板汗如雨下。
多事的街坊,憋尿憋氣憋住呼吸。
好賭的婦人,釋放五谷輪回之氣。
年幼的孩童,雙眼一黑夢了周公。
胡正手心也有汗,因為天空傳來了異響。
左邊的天空琴音悠揚,右邊的天穹豎蕭吹奏。
攝魂魔音,好似那勾魂使者即將降臨。
琴簫合奏,如同一片深海魔音,此起彼伏,如同九幽地獄中爬出的惡鬼,魔音開路,撕裂心神。
所有人,所有物,都被這琴簫合奏,斬亂了心神,有人吐血三升,倒地而亡,有人拔出腰間的利刃刺入心窩,有人運起內功生生抵御。
琴音一停,簫聲一滯。
所有能站著的人,壓力一松,不由自主的往天空看去。
仿佛是九天玄女,金甲天神,從天而降,一股威壓將眾人壓得喘不過氣來,他們升起了跪拜之心。
但他們都是人,帶著那一絲吞天吐地威壓的人!
十七個人,白衣飄飄,藍裙飛舞,從天而降。
還有一頂血紅的轎子,就似鮮血染紅的一般,轎子里沒有人,因為她坐在了轎頂。
所有人都被這琴音簫聲亂了心神,但有一個人是例外,那就是胡正,或許因為他是個穿越而來的人,這些琴音簫聲只能對天地玄黃大陸這些土生土長的靈魂構成威脅。
邊上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彎著腰駝著背,但只有胡正依然站立著,這就造就了他鶴立雞群的危機。
紅轎子上的女人看著他,紅轎子邊上站立的一男一女也盯著他,很是不解,很是好奇。
胡正也盯著他們,那個撫琴的人,他認識,他也記得。
古硯齋對月撫琴,還一直惦記著自己菊花的那個偽娘--徐偽娘。當夜要不是十八模威武,只怕自己悲劇了。
紅轎子上的女人手一揮,徐偽娘開口了。
徐偽娘氣貫丹田,小嘴巴尤其顯得迷人,他說道︰「逍遙城本是一片淨土,然而逍遙派、葬劍山莊、富甲錢莊這些不入流宗門的首腦相互勾結,蛇據龍穴,大逆不道,萬死不足以!今日我魔音宮便是替天行道,誅殺了此等土雞瓦狗,一正天地視听!」
逍遙派、葬劍山莊、富甲錢莊這些勢力是土雞瓦狗?笑死人了,這三只勢力,隨便放在一個城市里,都是頂天立地的豪門大閥。
然而今時今日的場面無疑不說明了,逍遙城的這三只勢力,在魔音宮的眼里無異如土雞瓦狗一般。
徐偽娘再次將聲調提高,那白白女敕女敕的小女人臉,此刻也變得豪情萬丈,他的聲音好似一道巨響,好似雲中藏龍擺尾,猶似平地驚雷炸響一般,響徹在每一個人的心扉中。
「我魔音宮今日入主逍遙城,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土雞瓦狗可以歸順于我,也可以在今夜滾出逍遙城。」
徐偽娘話音未落,手上豎琴一撥,一道藍色月牙刃,好似那秋水盈溪,飛斬而至,三百米外的七層鐘樓被斬去三層,好似刀削面一般簡單。
所有人都慌了,有的還跪在地上。
徐偽娘接著說︰「逍遙城所有錢莊、賭場、青樓、酒家即日起,歸了我魔音宮,你們這些土雞瓦狗如果還要鴉佔雀巢,莫怪我魔音宮趕淨殺絕。」
殺雞儆猴!
逍遙派、葬劍山莊就是那魔音宮手中的雞,可眾人在魔音宮眼里連猴毛都算不上。
眾人哪敢造次,連連點頭。
徐偽娘又說道︰「今夜子時為限,出不得逍遙城,又不願意歸順我魔音宮的,我讓他追隨逍遙派、葬劍山莊的腳步而去。願意入我魔音宮的找錢大富磋商誠意。」
胡正嘴上不敢說話,但心里狂吼︰「死人妖,還沒當婊.子就要立牌坊?去做個變性再說吧。」
那日在古硯齋的一幕,在今日想來,胡正也是冷汗連連。
胡正對著徐偽娘甩了一手鑒定術過去,歡喜度還是三點。
徐偽娘手一揮,圍著眾人的黑衣武者,散了開去,他說道︰「想滾的,卷鋪蓋走人。想留的,將家底送上。」
眾人如臨大赦一般,潮水般向四面八方散去,有的卷鋪蓋,有的想投誠,有的或許想搏一搏。
胡正嘴里一直念著阿迷豆腐,太上老君,觀世音,等等神佛,不要讓徐偽娘找上自己,他只想順進人群早早出了逍遙城。
然而有一個死逼說的對,事與願違是人生百態。
徐偽娘找上了胡正︰「胡兄弟,那日大哥有事走得急,你還欠我一頓的呢,這麼急著走,莫非是想賴賬?」
胡正一臉苦笑,他只能苦笑。
徐偽娘一把挽著胡正的胳膊,扯著他朝前走去。
徐偽娘不無感慨的說︰「當日涼亭一別,大哥我是想你想得緊啊,你說的好酒好肉好女人的,女人就算了,落了俗套。酒肉我也喜愛,咱們先去瀟湘群英閣敘敘舊,舉杯夜談。」
胡正一身雞皮疙瘩,但依舊點了點頭︰「好吧,咱們先用過晚飯。至于促膝長談,只怕要令徐大哥失望了,早日傳來家書,叔父胡雪岩駕鶴西去歸了永生之地,小弟作為叔父胡雪岩的唯一後人,不能做了這數典忘祖的大不孝,還請徐大哥見諒。」
胡雪岩躺著也中了刀,但沒辦法,胡正為了將謊話說得圓滑一點,只好隨便找了個順口的名字說了出來。
哪知這徐偽娘眉頭輕蹙,連連嘆氣,好像死的胡雪岩是他的叔父一般,掏出一塊金色的小令牌,遞給胡正,他說道︰「胡兄弟,這個瀟湘群英閣咱們也不去了,你帶著這個令牌,先出了城,歸了家,至于喝酒食肉,咱們有緣再續吧。」
胡正裝成一臉不舍的模樣,說道︰「大哥,小弟胡正辦好叔父的葬禮,定會來這逍遙城和大哥一醉方休。」心里卻在接話︰孫子才願意和你一醉方休。
徐偽娘依依不舍的望著胡正,胡正菊花猛緊。
看著徐偽娘對自己的歡喜度一下子漲到了40點,嚇了個半死,急忙接著說道︰「徐大哥還請回,小弟這便趕回去。」
徐偽娘說道︰「希望胡正兄弟不要哀傷過度,傷了身子。」
胡正連連後退,抱拳對著徐偽娘說道︰「大哥也保證!」心里接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千萬不要送,千萬不要在遇見你啊!哦米拖佛!
看著胡正逐漸消失的背影,徐偽娘才記起一件事情,胡兄弟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啊!
剛要追出去,才又想到,相逢何必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