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少川怒極,他不由分說一刀向他砍去,石峰明退了兩步,見谷少川攻勢不減,無奈之余只能拔刀自衛,兩人廝殺之際,廳門口卻傳來初晴忍痛的疑問聲——
「義父,大叔,這麼晚了,你們怎麼在院子里練劍,還吵得好大聲,吵得我睡不著……」初晴坐在門口處,似乎是一路從房里爬出來的。
「初晴……」麼如意奔至門口,心疼的抱起女兒,「你怎麼下床了?」
「娘,我剛剛在房里听到外頭有吵鬧聲,我喊你喊好久,你都沒有來,我就自己爬下床出來了……」初晴揉了揉愛困的眼楮。
「對不起,娘沒听到。」
廝殺的兩人因听到初晴的聲音暫停對打,見初晴似乎有傷在身,又听她是爬出來的,不清楚緣由的石峰明焦急的問︰「初晴怎麼了?」
他想上前去,卻被谷少川一刀架住,「往哪里走,今日我非取你的狗命不可!」
「谷少川!」
「大叔!」
母女倆同時出聲,令欲動刀的谷少川遲疑了下,石峰明趁機踢開他,舉刀防衛。
「大叔,你又想抓人試刀了?」見谷少川舉著刀子,初晴眉頭緊皺,「你不可以抓我義父去試刀,我義父是好人!」
「你義父他不是好人,他是個大混蛋!」他咬牙切齒,舉刀的手卻停在半空中,他本該一刀刺向石峰明胸口,一解他心頭之恨,可礙于初晴在場,他猶疑了。
他不想讓初晴看到血腥畫面,傷害她幼小的心靈,不想讓初晴以為他是壞人,動不動就殺人。
「侯爺,我知道你對我有所誤解,但有什麼事我們私下解決,不要在孩子面前動刀。」石峰明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麼如意母女,眼神在瞬間黯然沉下,「你們一家三口團聚,我還是先離開,不打擾你們。」
「一家三口?哼,是我的一家三口,還是你的一家三口?」谷少川嗤之以鼻。
石峰明一臉錯愕,立刻知道他內心對八年前之事還有存疑,他嚴正道︰「初晴是你的女兒,這點,無庸置疑。」
「無庸置疑?最沒資格說這話的人就是你!」
谷少川憤怒地想一拳朝他臉上揮去,初晴童稚的聲音卻瞬間弭平了他的怒意。
「娘,義父為什麼說大叔是我爹?」被娘親抱在懷中的初晴,小臉蛋上滿是疑惑。
「因為他就是你爹,但他太笨,一直不知道你是他女兒。」麼如意漫不經心道。
谷少川臉上霎時一陣青一陣白。
「義父,大叔真的是我爹嗎?」初晴又問拋出答案的石峰明。
石峰明沉重的點頭。
「大叔,你真的是我爹嗎?」微蹙眉頭,初晴問著谷少川。
谷少川被問得啞口無言,他多想承認自己就是初晴的爹,多想抱抱她,把她放在手心上寵,但又怕自己再度被眼前這一對男女耍弄,若他認了初晴,或許他們會暗地里笑他錯認女兒……他絕不容許自己的自尊再次被踐踏!
「大叔……」
谷少川悻悻然轉身,忍著回頭的沖動離去,在確認初晴真的是他女兒之前,他絕不能輕易承認自己是初晴的爹!
「侯爺……」石峰明想追回他,卻被麼如意喚住。
「石大哥。」她搖頭,示意他別追了。
「娘,大叔怎麼走了?」
「因為,他覺得自己還沒有資格當你爹。」麼如意憮然道。
翌日,中午過後,滿腦子想著初晴是自己的女兒,不知她腳傷有無好轉,按捺不住焦慮心情的谷少川再度回到鳳山別院,在廳里刺繡的麼如意見他出現,只是瞥他一眼,漠視他,繼續做她的繡活。
她不理他,他也不管,逕自往房里走去,可卻未見初晴在房內,他嚴峻質問︰「初晴呢,她受傷了人為何不在房里?」
「請問你是誰?你有何資格質問我女兒的下落?」她頭連抬都未抬,冷然道。
「我是初晴的……」差點就月兌口承認自己是初晴的爹,谷少川停住了口,怒哼了聲。她不說,難道他就不會自己找?
他在屋內找了一遍,又在庭院四處呼喊初晴,想到她愛爬樹,說不定傷還未痊癒她就溜上去……這調皮的個性肯定像他。
此時的谷少川渾然不覺,雖然沒有證據,但他早已在心底承認了自己便是初晴的父親。
連大門外那棵大樹都找過,還是未見著初晴的身影,他急了,回頭進入廳內再度質問她。
「初晴去哪里了?」他惡聲惡氣的問。
這回,她佯佯不睬,連話都懶得說,埋頭專心刺繡。
「麼如意!」他站到她面前,用力抓住她的手,盛怒之下,情不自禁月兌口道︰「我的女兒呢?」
麼如意美眸斜睞他,淡淡的問︰「你什麼時候有女兒了?這里只有一個小女娃,她是我麼如意的女兒。」
雖然她從未告訴初晴她爹是誰,但她想過,只要谷少川出現,她不會隱瞞真相,初晴有知道她爹是誰的權利,可她未料到,他竟在初晴問他是不是她爹的時候轉身就走。
她該慶幸初晴不像一般小女娃那麼脆弱,不會因她爹不認她就嚎啕啼哭,但失望低落總是在所難免。
見她美眸泛怒,他知道她在氣他昨晚掉頭就走的事,他也惱了一夜未眠,但這豈能怪他?若不是八年前她做了背叛他的事,他會懷疑初晴的身世?
他想了一整夜,知道初晴肯定是他的女兒,她眉宇間的神情、她的調皮行為全都像他,還有,石峰明當著初晴的面說她是他女兒……
只有沒用的男人,才會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拱手讓人,雖然他恨不得將石峰明碎尸萬段,但他不得不承認石峰明不是一個沒擔當的男人,昨晚交手,石峰明的武功不在他之下,要勝他雖不容易卻也並非不可能,再者他已是副將軍,他有足夠能力養護妻小,若初晴真是石峰明的女兒,他不可能讓她們母女一直待在鳳山別院過清苦的日子。
所以,初晴定是他的女兒沒錯。
對上她帶著控訴的眼神,他的態度陡地軟化下來,莫怪乎她有怨怒,撇開她犯過的錯令他存疑,他在毫不知情的女兒面前,在她問自己是不是她爹時不理她的轉身就走,對一個七歲小女娃來說,這行為太殘忍了!
「初晴去哪兒了?」放開她的手,他低下聲問。
感到他的暴戾之氣突然緩和,她錯愕了下,又想他焦急地為初晴而來,昨晚對他的怨怒霎時消弭泰半,「她和她義父上街去了。」
「你為什麼讓初晴跟他上街?!」谷少川才緩和的戾氣瞬間又飆升。
「不是你教初晴她義父『下下一次』來,她就可以跟他上街的?」麼如意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昨晚初晴要求石大哥別留宿讓他隔日一早再來,她以為她是因為她爹出現才如此要求,沒想到初晴天真的道出這是他教她能跟義父上街的好法子,當下令她啼笑皆非,也只有狡猾的他才會想出這種鬼點子。
谷少川怔了下,「那也得初晴身體好好的才行。」
「初晴好多了,石大哥帶她去秦大夫那兒復診。」
「我的女兒,我自己會帶她去看大夫,叫那姓石的離我女兒遠一點!」他抓著她的手怒道︰「哼,他以為改名我就找不到他,老天爺是有眼楮的,作奸犯科之人,即便隱姓埋名,還是躲不過天譴。」看在初晴的面子上,他不會在這兒殺他,但只要他一離開,他絕不會讓他活著回軍營。
「可以請教侯爺你,是否也做了什麼作奸犯科之事,要不,你為何也隱姓埋名?」麼如意美眸輕抬,似笑非笑問。
望著她清麗容顏,見她嘴角含笑,谷少川心頭一處緊閉的門幾乎要被柔得化開,他頓時驚覺,自己之所以那麼疼愛初晴,是因為她和她娘長得神似,說穿了就是他太愛她,愛屋及烏,所以才會對遺傳她美貌的初晴加備疼愛……不,不該是這樣的,他早忘了她……
「我谷少川不怕天不畏地,什麼時候隱姓埋名了?」雖心頭神思不定,他仍強硬地回道。
「是嗎?」菱唇微勾,她淡然一笑,「那鳳中岳又是誰?」
谷少川聞言眉心一蹙,那只是他投宿客棧為免有人騷擾用的假名,之前初晴問他的姓名,暫時不想曝露身分的他自然拿此假名搪塞。
但再解釋也沒用,他「隱姓埋名」是不爭的事實!
原本是譏諷石峰明,未料反而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被她戳得啞口無言,他惱羞成怒,欺近她,帶著怒氣的呼吸盡往她臉上噴拂——
「別想轉移話題!你和石峰明做的苟且之事……」
「我們之間是清白的!」她出言扞衛自己的清白,一如八年前那般堅定。
言語間,他將她逼到藤椅的扶手處,她想起身給自己騰個空間透氣,他卻快一步攀住扶手,將她整個人箝制住。
「他每回來,你都讓他留宿,孤男寡女在同一間屋子里,誰會相信你們沒暗地里做些苟且之事!」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臂,恨不得將她捏碎似地。
她痛得眉心緊蹙,卻咬緊牙關不喊痛,堅持和他辯白到底,「君子和小人之所以不同,是因為君子動口不動手,石大哥他是君子,不該做的事他絕不會做!」
「他是君子?那你的意思是,本侯爺是小人?」她贊揚別的男人卻貶低他,令他大為光火。「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小人通常都做些什麼事!」
她冷瞪著他,一副不畏懼的模樣更令他氣結不已,他就不信他這個出了名的花心侯爺連自己的妻子都降伏不了!
他用力地抓緊她的雙臂,在她以為他要捏碎她的手臂時,他整個人竟陡地壓向她,俊臉逼近,猝不及防地湊上她的唇,狂烈地吻了起來。
……
「娘……娘……」听到初晴喊她的聲音,麼如意驚嚇地捶打他,掙扎著出聲,「谷少川……走……走開……嗯……嗯……初……初晴……嗯……」
他見總算將她壓制住,不禁得意揚揚且樂在其中,壓根未听見初晴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
「娘……」沒听到回應,初晴拖著還痛著的傷腳,急急走入廳內,才發現廳里有其他人,她隔著矮桌望著斜躺在椅子上,身體和嘴唇都交疊的兩人,「娘,你和大叔在做什麼?」
這下,谷少川總算听見初晴的聲音,見初晴歪著頭好奇的看著他們,他驚愣了下,麼如意趁機推開他起身,這一幕,盡收在甫來到廳門口的石峰明眼底,他看著臉頰飛紅的麼如意,心口宛若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雖被初晴撞見有些尷尬,但谷少川見到石峰明黯然的神情,倒是突然有種復仇的快感,「我和你娘正在做……夫妻間該做的事。」雖是回答初晴,但他卻是面對石峰明說的,一臉得色,挑釁意味濃厚。
麼如意羞得低頭不語,兩個男人怒目對峙,片刻後,總算想起正事的初晴才出聲,化解一室尷尬的氣氛——
「娘,有人昏倒了,就在大門外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