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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一切都是她的想象,外間的李景乾依舊俊眉修顏,身長玉立,連做此等無賴之事的時候,都是身姿優雅,尤如在舞蹈。
李景乾笑著用手指沾了起糖漿入嘴,轉頭問店老板︰「听聞你這糖漿里面加了首烏,人參,珍珠等不少好東西?」
店老板垂著頭答道︰「是的,四公子」
李景乾便笑嘻嘻地上下打量了店老板一眼︰「那你應該感謝我涂了你一身一臉,這幾樣東西全有美顏養膚的奇效要問我怎麼知道的,宮里頭有不少妃嬪把花瓣搗碎了涂在臉上,也有這等功效,我自然就知道了……」他的視線有意無意地掃向了簾子後邊,又掃回到店老板身上,「你這臉雖然已經老臉老皮了,如此涂上一個兩個月的,也能轉而年青許多,娶上幾個侍妾不成問題」
店老板哭喪著臉道︰「四公子就別取笑小人了。」
蕭問筠听到了自己的牙咬得癢癢的聲音,她可以肯定,他定是早知道這簾子後面有人了,而且那糖漿也是有的放矢直沖著她來的
她還可以肯定,他不就是為了她那一日在花園後的那一譏諷麼?
她感覺身上的糖漿漸漸結得更為硬了,身上也癢癢了起來,不是有螞蟻見到了這里有頓美味大餐,所以聞風而動,往衣服領子里爬吧?
又听李景乾在外感嘆︰「可惜你不是女人,如果是女人,定是要十分地感謝小爺這涂臉的技藝的,一般的情況下,小爺還不給涂呢,你想啊,這一涂就可能給涂成一個美男或美人出來,證明小爺的手有多巧……」
店老板听了他的胡說八道,臉色更為沮喪︰「四公子,您的手可真是巧」
李景乾得意洋洋︰「你也覺得巧吧?其實小爺這是頭一次做這等事,都做得這麼好,證實小爺其實是個天縱奇才啊,天縱奇才,什麼都是無師自通啊,無師自通」
店老板苦著臉附和︰「是啊,是啊,四公子一出手,旁的人都要靠邊站……」
蕭問筠脖子更加癢癢了,手指夾里粘粘忽忽的感覺也更甚,這小屁孩再說下去,自己是不是要變成一塊硬糖人了?她下了一個決心,從此之後開始在後花園養馬蜂,等養到了一定程度……嘿嘿嘿,她笑了。
冷卉在一旁看得清楚,見蕭問筠一笑,臉上的那層糖漿就剝落了下來,忙用手帕給她擦了擦,心想小姐氣得精神有些不正常了,得開解開解才行,低聲道︰「小姐,您別生氣,這糖漿裹在臉上,凝了臉皮,您這一笑,容易生皺紋……」
冷卉一說出這話,暗暗在心底責怪自己,哎,這是開解麼?自己頭一回想學其它丫環的嘴巧,這就學差了
李景乾還在得意洋洋︰「是吧,我的手藝不差吧?看來日後若沒了法子,出來做一個糖漿師傅,那是天下無敵啊」
店老板扯了嘴角道︰「是啊,是啊」
李景乾斜了眼楮道︰「那店老板收不收我呢?」
店老板一心想著早些送走這瘟神,連連點頭︰「收,收,您要來小人店里,小人求之不得呢」
蕭問筠在簾後後邊想︰你這小屁孩是鄉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轉世還是怎麼著?廢話一籮框一籮框的,也不怕說死了你
終于,李景乾也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不適,從身上扳了塊結成一塊的糖漿下來,放進嘴里嚼得卡巴卡巴直響︰「你這糖漿味道真不錯想想剛才為了顯示顯示技藝,其實浪費了不少,特別是最後那一大鍋子,哎,恐怕淋成個糖人出來都綽綽有余了呢」
店老板讒媚笑道︰「小人身上也有掛得有,四公子要不要試試?」
蕭問筠在簾後感嘆︰這店老板終于反抗了一把了。
可這店老板的反抗實在微弱,人家李景乾根本不當一回事,反道︰「你身上的我就不試了,倒是那簾子後那一鍋子,是掉在地上,還是砸在牆上,凝成了一個什麼狀態呢?我有些好奇……」
他邊說著,邊往簾子邊走,蕭問筠望著手邊這個茶杯,心想,如果他再往簾子邊走多一步,這個茶杯的終點就不是這案台,就是他的腦袋瓜子
這可比馬蜂叮快捷方便多了
還好,店老板在一旁靜靜地反抗︰「四公子,那里是女賓部,您闖進去實在不好」
李景乾這才停住了腳步,遺憾︰「那我就不去看了,只有等下一次了,下一次,我定要把這糖漿從一個人的頭上開始,直接地淋了下來,看一看這個人會不會結成一個糖人」
店老板擔心地望了望簾內,心想外間傳言這蕭家長女比較潑,打起人比較不顧名門閨秀的名聲,今日倒還安靜?
又擔憂︰是不是那糖漿封住了嘴臉,讓她說不出話來呢?畢竟好大一鍋子啊淋個把人綽綽有余啊一擔憂起來繼續往下擔憂︰有沒有封住鼻嘴的氣息?封得時間長了,會不會把她弄得窒息了?如果出了人命官司,那可就不得了了,而且這條人命是侯府的大小姐……待想起她身邊還有個丫環時,這才略吐了一口氣。
李景乾見他沉默,終于感覺到了一個人的獨角戲其實唱得很沒有意思︰「哎,你這店老板就是這樣,一點也沒有高詹遠矚的目光,依我看,你這十年一次的什麼金傳拔絲也別辦了,就舉行這糖漿淋人的技藝,依我看,這件技藝一演示,你這小店必會被人擠破了店門,到時侯萬人空巷啊,萬人空巷,你這小店還不賺得盆滿缽滿?」
店老板再次肯定,這蕭家大小姐身上的糖漿只怕真的凝固成了糖人了,使她動彈不得……他如今也明白了,這四公子……不,四殿下,今日就是沖著這蕭家長女來的
看來,兩人早結下了梁子了
是不是這蕭家長女耍潑,所以得罪了四殿下呢?可見,潑還是要不得的,他默默地想,一定要把自己的閨女教養成淑女,以免得被人日後淋一身糖漿
可人家四公子沒有說破他是為了這蕭家長女而來,他自然也不能說破,他不說破,大家都不說破,那麼蕭家長女只能吃一個啞巴虧了,雖然這是皇家加給她的啞巴虧……只期望這蕭家長女把這個啞巴虧當成皇家給她的榮耀來看,應該這麼想,一般人想要這四皇子淋,還要不到呢,今兒個可是破天荒的頭一回被四皇子的玉手淋了,倍感榮幸啊,倍感榮幸如此一來,您就不會在我這個小店鬧將起來,耍潑了。
店老板默默地在心底合了合什,求了求菩薩。
蕭問筠覺得自己的胳膊略一動彈,那身上的糖塊就呲拉呲拉地直往下掉,一會兒,地上就落了一層糖沫子,身上癢癢的感覺倒是沒了,可臉上的皮被拉緊的感覺是那麼的清晰,清晰得她在腦里默默地念︰以後,我不但要把糖漿往你頭上淋下,而且要使你身上掛滿了馬蜂,一叮就是一個大包,一叮就是一個大包……
冷卉見蕭問筠的笑容更是燦爛,憂郁地想,回了府,要怎麼樣才能讓小姐從打擊中恢復正常呢?她都氣得笑得如此陰森恐怖了,自己做為一個丫環,該怎麼樣開解才能不失一個丫環的本份呢?
一屋子的人各懷了別樣心思,沉默著,只有李景乾又把那糖人的規模,形狀等說了又說,到了未了,這才感覺到嘴巴有些累了,轉頭對店老板道︰「小爺身上也沾了不少糖漿,有沒有地方可以梳洗一下?」
店老板這才臉上露了絲真心的笑意出來,感覺到了烏雲過後天際出現了股陽光,冰霜天氣里春天忽然間提早來了,殷勤地喚了小二來,自帶了他去梳洗。
蕭問筠望著李景乾一搖三擺得意洋洋地步進後堂,這才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那糖漿結得比較硬實了,這一站,身上就發出了卡卡卡的聲音,大塊小塊的糖塊跌了一地,冷卉忙上前扶了她,有些擔心,卻听蕭問筠哈哈哈地干笑了兩聲︰「淋個把糖漿算得了什麼?就當身上披了層鎧甲,一般的人想要試試這味道,還沒機會試呢」
她的笑聲听到冷卉的耳朵里,實在有些不輕脆,不悅耳,有些象老鴰的半夜的鳴叫,所以冷卉在心底打了個哆嗦,很是擔心,低聲道︰「小姐,這糖漿雖說結成了膠塊,晶瑩透亮,的確有些象老爺身上穿的鎧甲,但這鎧甲也不能整天披著不是?現如今只能找店老板拿些女眷服來,先梳洗換上,再做打算了?」
蕭問筠把脖子緩緩地轉過來,為什麼說緩緩的呢?因為脖子上的糖塊比較硬,比較厚實……
「不打緊,不打緊,再披披也不打緊」蕭問筠繼續哈哈哈的一笑。
兩人的對話傳到了堂外,店老板听得心底直發寒,心想這蕭家長女的笑聲真有殺傷力,一笑仿佛帶來了一陣嗖嗖嗖的冷風,那冷風還直往衣衫底下鑽……
店老板哆嗦著邁著腳步來到了那門邊,咳了一聲道︰「那鎧甲,不,那糖漿……請大小姐等一會兒,小人這就去找些衣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