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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問筠沒曾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早落入了他的眼里,有多少個夜晚,她從睡夢中醒來,前世那最後的一場大雪從空中飄落,白雪之上的血跡和刀劍痕跡總在她的腦里回旋,讓她渾身發冷,便再也沒有辦法入睡了,這種時候,她不能向任何人述說,也不能露出絲毫的端倪來,因她知道,沒有人能幫得了她,連爹爹都不能。
可卻是平安,只有他一個人,在暗處默默地望著她,而他,心底只有微小的期望,能陪著她說說話就好了。
蕭問筠抬起頭來,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使他的臉散著微微的光芒,從前世到今生,只有他的視線始終如一,不含半絲兒的雜質。
蕭問筠吸了吸鼻子,垂頭道︰「平安,可你講的笑話一點兒也不好笑。」
平安臉有慌意︰「小小姐,你哭了嗎?是平安把你弄哭的?」
蕭問筠抬起臉來,朝他露出了個大大的微笑︰「不,只要平安在我的身邊,我怎麼會有機會哭呢?平安的意思,不就是要護著我一生平安麼?」
平安揚起臉,那垂落的秀發拂開,使他的臉如極好的美玉雕成,日光照在他的臉上,使他的臉如沾上一層金粉,他展開了一個微笑︰「小小姐說得沒錯,夫人說過,要平安護住你一生平安,所以,無論老爺怎麼樣想趕平安走,平安都不會走的。」
原來他並不是無知無覺,他對人,只是剔除了所以有紛擾,以及世間的禮儀束縛,把簡單的愛恨直接地表達了出來,如同一個孩子。
蕭問筠抬起頭來,遠處紅牆碧瓦,雲蒸霞蔚,可眼前的這個人卻如塵世間那一塊凝止不動的璞玉,無論外端如何的變化,他總是屹立于此。
總會守在她的身邊。
蕭問筠垂目,他染了黃泥的青衫邊角映入她的眼簾,略有些黝黑的手背浮著黃玉般的光澤……是不是因為有他,無論在前世還是這一世,她才會感覺活在這世上,略有些希望?
在遭背叛時,始終有他守護身旁。
在眾人遺棄時,只有他對她深信不疑。
她尤記得前世在她遭到所有人背棄的時候,他對她說的話︰小小姐,平安會留在你的身邊。
那個時候,因為那些人將平安看成了她私通的奸夫,她曾經怪過他,甚至想著,如果沒有平安,她的那位良人也不會找到借口……那時,明知道這麼想是不對的,可那時,她已愴惶無依,只要能找個人替她背負罪責,她便什麼都不顧了。
只有平安,默默地承受那莫須有的罪名,一直地陪著她,直至獻出生命。
「小小姐,你怎麼又流淚了?」平安輕聲道,「小小姐半夜醒來,也會看著月光,看著看著,就流淚了,平安又不知道怎麼樣勸慰小小姐,平安每次呆在樹上,看見小小姐流淚,平安都想流淚了……」
蕭問筠把眼淚憋進了眼框里︰「平安,我哪里流淚了,不過太陽太過耀眼,我的眼被晃花了。」
平安撓了撓頭,左右地望了望︰「可是小小姐,如今我們可是站在樹底下啊?」
蕭問筠惱羞成怒︰「被透過樹葉的太陽光晃花了眼不成啊?」
平安憨憨地笑道︰「小小姐怎麼說怎麼成……」
他挺秀如翠羽一般的眉毛被柔軟的頭發拂過,眼底波光漾漾,使得蕭問筠不由自主地避開了他含笑的目光,心卻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心想今兒個卻是怎麼了?
「平安,你每日去那乾書閣,有一層,放置的全是舊書舊檔,你可曾看過?」蕭問筠低聲問。
平安嘆道︰「那一層的書籍最沒有意思了,記的全是哪個人什麼時侯穿衣睡覺,又哪一個人生了病之後吃的什麼藥,還有些記載的全是哪個宮幾時領了多少衣裳脂粉,平安去了一次那一層,就沒有再去了。」
蕭問筠心里一動,心知就是這里了,又想到如果讓平安獨自進去,很可能找不到需要的東西,于是試探地道︰「平安,那個乾書閣難進麼?」
平安望了她的一眼,搖頭︰「不難進,如果平安一個人進去的話,一個晚上進進去去十趟八趟也不成問題。」
蕭問筠心想,你那‘如果要帶上此人,此人絕對是個累贅’的眼神是什麼意思,我還沒說要你帶我進去呢
她咳了一聲,皺眉道︰「哎,如此說來,平安一個人進去是很容易的,但如果帶多一個人的話……」
平安慢吞吞地再望了她一眼︰「要帶多一個人進去,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只不過如果是小小姐的話,平安就累一些,小小姐這些日子往橫里長了不少啊」
蕭問筠的眼角直抽抽,心想誰說這平安是痴傻的?你听听他的拐著彎兒婉轉地挪揄人的水平
什麼叫往橫里長了不少?
你直接說我肥了不就成了
這簡直是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啊……
夜晚,夜色如銀,將乾書閣的飛檐翠角涂上了一層淺灰,蕭問筠跟著平安,來到二層樓閣,腳底下厚木的地板發出咚咚的聲響,空氣中散著微微的霉味,平安說得沒錯,這里恐怕除了平日里打掃的人之外,極少有人過來,所以椅凳上雖然沒有灰塵,但那老舊殘破的味道卻始終彌漫于鼻端,怎麼也不能散去。
四面的窗戶都關得緊緊的,月光從鏤空雕花的窗子里透了進來,在青石板地磚上印上了如紙剪一般的花紋。
蕭問筠望著那齊屋頂一般高的卷檔,不由有些犯愁,這麼多的記錄,如果不是宮里邊熟悉公文的人,又怎麼能翻查得出來?
她想了一想,想著永妃姓劉,便要從劉字開始翻找,正想動手,身邊的平安卻一皺眉頭,側耳傾听,臉上露了緊張之色,蕭問筠剛想詢問,卻見他將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有人來了。」平安的氣息在她耳邊縈繞,有略略的青草的味道,卻摻了些玉蘭花香,那是他在花叢中鑽進鑽出時衣襟上染上的。
蕭問筠腦中一轟,還來不及反映,卻被他一拉,便躲進了那高高的書架子後面,只听得房門呀地一聲打開了,從書架子後望過去,如銀的月光水泄一般地涌進屋內。
那兩人的影子被月光襯著,拉得老長老長。
他們沉穩的腳步在木制地板上發著微響。
「就是這里?」一人道。
「是的,她所有的檔案全在這里了,上次屬下給您帶去的,只是一部分而已。」另一人道。
蕭問筠听見那鴨公般的細嗓子,差點失聲叫了出來︰人生真是何處不逢君,怎麼到了哪兒,都會遇上這小鬼?
她忙把身子往書架子後縮了再縮,卻沒曾想縮進了平安的懷里,她感覺到了平安的身子一僵,才憶起平安不喜歡人的接近的,他帶她來到宮內,飛躍牆頭的時侯,他也用一個籮框負于背上,將她裝進籮框里,將自己和她隔開……可那腳步聲卻越來越近,使她不敢稍動。
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她也很熟悉,是秦慕唐
她可不認為他可能會忘了她那一次的敲詐。
這兩個人怎麼混在了一處?
這就叫做不是冤家不聚頭,不是蛇鼠又怎麼能混成一窩?
蕭問筠暗暗地咒罵,卻感覺平安的身子微微地向後移了移,可兩人在一處呆久了,他身上那青草混著蘭花的香味沒有減少半分,反而更為濃冽了起來,帶著醉人的燻意,讓蕭問筠莫名的依戀,她原想著避開的,可卻沒能避開……那兩人的腿步聲仿佛往這處而來了。
而且就停在了他們藏身的書架子前邊。
索索的書頁翻動的聲音響起,仿佛就在耳邊一般。
蕭問筠感覺到了莫名的緊張,心想今日如果被這兩個人發現,以兩人唯恐天下不亂的脾氣,以及自己和兩人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今日有可能被兩人給直接給踩在腿底下,丟個極大的臉了。
她正緊張著,卻感覺平安的手在自己的肩上撫了一下︰「別怕,小小姐。」
她回頭望去,卻見平安將一幅布巾子蒙在了臉上,以準備非常之時,用非常手段……她暗自慶幸,心想還好有平安。
「四殿下,這些記錄,都要帶走嗎?」。
「恩,全帶走,等到那邊醒悟過來,他們再毀滅罪證,那可就太遲了。」
他們在找什麼?
案冊一本本地被取了下來,書架子沒了案冊遮擋,透出了光亮,眼看就到了蕭問筠和平安藏身之處,蕭問筠急忙縮緊了身子,平安也握緊拳頭,蓄勢待發。
卻李景乾翻開了一本冊子,咦了一聲︰「永妃娘娘的醫錄,配藥的這一頁怎麼沒有了?」
他的話如晴天霹靂一般地在蕭問筠的耳邊回響︰他們找的記錄,也是永妃的病錄?
如此說來,他們說要帶走的所以案冊,全都是有關永妃的?
不行,不能讓他們帶走
一定得想辦事將那案冊留了下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