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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堂大夫听了默然一刻,點了點頭。
劉梅寶從簾子後探出頭,看盧岩走了,便走出來。
「你們在說什麼?」她問道,看著站在門口的兩位大夫。
「沒什麼。」兩位大夫同時答道,說完又對視一笑,便各自走開了。
「你哥哥的腿好了吧?」宋郎中轉開話題說道。
劉梅寶點點頭,果然不再追問。
「好多了,一點後遺癥也沒,昨天已經就打了柴回來,還逮了只山雞。」她笑道。
宋郎中很是高興又帶著幾分欣慰點點頭,連說了幾聲那就好。
閑話兩句,便又有病人上門了,大家便各自忙去。
自這日後,盧岩果真沒有再上門,也並沒有針對宋郎中的報復,安安穩穩的過去了大半個月,宋郎中和坐堂大夫這才松了口氣,幾場秋風過後,天冷了起來。
沈劉梅穿來時是四月,天氣已經暖和了,所以這是她第一次穿冬衣。
「這能保暖才怪…」一陣冷風從門外卷進來,劉梅寶捏著衣角,搖頭感嘆。
這葛布夾襖里絮的不會也是稻草吧,這日子過的,人家穿越都是吃香喝辣多少丫鬟伺候的貴族姑娘,就算是個窮人家的,那也至少能憑現代技藝混的風生水起。
沈劉梅想起自己看過的一本網絡小說,就是講一個獸醫穿越了,回到古代也是窮的上頓不接下頓,差點被親戚拉去當小妾,但人家轉眼就憑著獸醫技術嬌軀一震威風八面人人敬若神明,最後還讓一個王爺哭著喊著非她不娶,這才叫穿越女嘛…
王爺什麼的她不去多想,人人敬若神明就目前看來也不現實,但最起碼能換床棉花被子以及棉襖吧。
要怪就怪自己學的專業技不如人吧,劉梅寶點點頭,又搖搖頭感嘆。
「姑娘姐,再講一個故事再講一個故事」小童的聲音傳來,一雙手還扯了扯她的衣袖。
「別扯,仔細扯壞了」劉梅寶忙說道,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艾灸的小童又是一笑,「扯壞了也好,說不定你母親還會賠我件好的。」
抱著小童的婦人正將大夫開的藥方遞過來,聞言笑了。
「就是現在就送姑娘一件也不是什麼大事。」她笑道,目光落在劉梅寶的衣裳上。
這是一件葛麻布做的對襟短襖,顏色或許曾經秀麗,但現在已經很陳舊,下擺繡著花邊已經磨得發白了,這顯然不是劉知縣或者宋三娘子家能有的東西,應該是從街市上的成衣鋪子里買來的舊衣,婦人不由輕輕嘆口氣,目光帶著幾分憐惜。
「我說笑呢,大娘子可別當真。」劉梅寶笑道,一面飛快的抓藥,包好藥的同時藥錢已經心算好了。
「姑娘真利索。」婦人贊道。
劉梅寶抿嘴一笑。
「講故事嘛。」小童一直被忽視,很不高興扯著嗓子喊道。
「從前有個孩子,不愛上學讀書,還愛說假話,一個仙女就出現了,告訴他再說謊話,鼻子就會變長…」劉梅寶笑著伸手捏了下小童的鼻頭,一面說道。
這可真是個可怕的故事,小童嚇了一跳,忙往自己娘懷里躲了躲。
「後來呢?」他問道。
「後來啊,那孩子總是忍不住不听話逃學撒謊,還將爺爺給他做的書包賣了去看馬戲….然後鼻子就長得這麼長….」劉梅寶夸張的伸手比劃一下,故事情節自己也早忘的差不多隨口說道。
「那,那後來呢?」小童瞪大眼問道。
「後來啊,後來他就後悔了,哭啊,仙女告訴他做個好孩子的話鼻子就能慢慢縮回去了,然後他就開始做個好孩子了,鼻子也就變回去了。」劉梅寶笑道,一手接過另一人遞來的藥方。
「大姐兒的故事倒是新奇。」來人笑道。
劉梅寶也笑了,說聲稍等便給他抓藥。
婦人抱著小童告辭。
「說謊真的會鼻子變長嗎?」。小童眨著眼怯怯問道。
「你試試啊。」劉梅寶笑道。
那小童立刻面色糾結,顯然在好奇以及恐懼中抉擇,逗得看到的人都笑起來,在笑聲里小童紅了臉,躲進母親的懷里,婦人笑著抱著他走了。
一旁的宋郎中和坐堂大夫看著這邊的熱鬧,都是微微一笑。
「這孩子真是不錯啊。」坐堂大夫感嘆道。
「可喜的是她這樣的際遇,人並沒有半點陰郁,這些日子我看了,並非是強顏歡笑。」宋郎中也輕輕點頭說道,一臉的感慨,「這樣就好啊,好好活著吧。」
這些日子又沒有那個盧閻王過來騷擾,宋郎中只覺得心清氣爽,又想到這件事雖然說不上多大的壯舉,但卻也是很多人不敢做的,雖然除了坐堂大夫,並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但不知不覺中他還是難掩幾分自豪,同時心里偶爾還冒出一個念頭,看來那個盧閻王並非是渾然不講理的…
這個念頭冒出來,宋郎中自己也覺得好笑,搖搖頭,不管這個盧岩是顧念劉大人忠義還是別的什麼,只要死了這份心就好。
運司城,巡檢司衙門的隔壁宅子里,氣氛格外凝重。
「都去給我繞鹽湖跑十圈。」屋子里陡然爆發出一陣呵斥,屋門打開了,從里面垂頭喪氣的走出七八個人。
站在門外的守衛一臉幸災樂禍,顯然跟這幾個人很熟。
盧岩就站門口,一眼就看到這些人的神情。
「看什麼看,你們下了差,也都給我去跑才進城沒幾天,一個個都當大爺了是吧?」他陰沉著臉喝道。
這下守衛們立刻也哭喪著臉,但卻不敢怠慢,齊聲應聲是。
一眾人去了,屋子里盧岩又在桌邊坐下,低著頭提起筆不知道在寫什麼,幾個守衛互相使個眼色。
「這幾天二郎總是愛發火…」
盧岩當了這不入流的官,運司城的這些鹽丁他自然不信任,因此貼身用的都是一同從村子里出來的舊人,大家習慣上還是叫他二郎,當然貴子還有那個師爺已經給他們立了章程,在外人面前一定要喊大人,此時沒有外人,他們還是用了這個能夠彰顯幾分親切的稱呼。
「還不是咱們解鹽在在河中府被人排擠…」其中一個帶著幾分不滿說道,一面憤憤道,「依我說,咱們直接過去,將那幾個狗賊連窩端了….」
「就是,就是,當著官家反而受了這窩囊,還不如」大家立刻附和紛紛說道。
一聲重咳打斷他們,穿著一身青色儒袍的師爺沉著臉站在門邊,幾個人忙停了話,挺胸站好,師爺這才慢慢的走進去。
「真搞不懂,二郎怎麼對這個狗才如此看重。」看著師爺進去了,幾個守衛又撇撇嘴,帶著幾分不屑幾分不解說道。
門里又傳出一聲重咳,幾個人這才不敢說話,老老實實的站著。
師爺也知道這段日子這位大人暴躁易怒,將公事仔細的講了,便小心的站在一旁等著他問話,卻久久不見說話,悄悄抬頭一看,見盧岩手里握著筆望著紙出神。
師爺瞄了一眼,見上面的字體笨拙生疏,模糊認得是梅寶二字。
梅寶…是地方名嗎?或者是哪個鹽商的商鋪號?師爺正胡思亂想,盧岩開口說話了。
「要是想討一個媳婦,該怎麼做?」他慢慢問道。
師爺被這突然的話問得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天色微微黑下來時,劉梅寶結束了一天的工,今天是發工錢的日子。
「這是這個月的工錢。」宋郎中將一吊錢遞給她。
劉梅寶的工錢是一個月一百五十文,她略掃一眼就發現這吊錢遠遠超過一百五十文。
「上次那個倒經之癥是多虧你了,這是給你的獎賞。」宋掌櫃見她面有異色,便含笑說道,「也不多,也就是五十文錢」
五十文錢還不算多啊,劉梅寶面露遲疑,她看得出來,這里的兩個大夫也好路老四也好,都是對她格外的照顧,但大家的日子都不怎麼寬裕,一次兩次還說得過去,但總這樣有點過意不去。
「拿著,說句行醫之人不該說的話,那個診讓咱們掙了不少錢,你要是跟大叔我推辭,就是見外了,大叔我可就不高興了。」宋郎中故作生氣的繃起臉道。
劉梅寶便一笑,施禮道謝。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大叔了。」她說道。
「這就對了嘛。」宋郎中這才笑了,說道。
「大姐兒啊。」坐堂大夫也收拾了東西起身要走,拿出一包袱喚住她,「這是你嬸子收拾出來的兩件舊衣,賣也不值幾個錢,你要是不嫌棄…」
他說這話將包袱塞給劉梅寶。
「這怎麼使得」劉梅寶更加不好意思了,看著布包里露出的半舊的衣裳。
「拿著,別嫌棄,這都小了,家里也沒這麼大的孩子了。」坐堂大夫不讓她推回來,說道。
劉梅寶只覺得心里酸酸的暖暖的,看了看宋郎中又看了看坐堂大夫,輕輕嘆了口氣。
「那我就多謝了。」她躬身深深施禮。
「這就見外了不是。」二人均帶著幾分嗔怪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