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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這男人這樣說,圍觀的人听到了都笑起來。
劉梅寶也笑了笑,不急不躁,伸手撿起他方才拍碎的一塊,放在眼前一看。
「斷面紅棕色」她對那男人含笑說道,一面再拿起王六七的那塊阿膠,亦是一看,「此斷面為棕色」
男人嗤了聲。
「同一塊白芷切成的片還薄厚不一樣呢。」他笑道,看著劉梅寶,「小姑娘,家里是開藥行的?學了多久了啊?」
劉梅寶搖搖頭笑了笑。
「不是,我自己學的。」她說道,隨後轉身將手里的兩塊阿膠都對著外邊的日光一照。
她雙眼微眯,仔細看著手里舉起的兩塊阿膠,眾人不解其意,都瞪著眼看,一旁的吳老胖卻是面色一凝。
「這是鹿膠。」劉梅寶將屬于他們的那塊阿膠沖男人晃了晃,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听到的聲音說道。
「你瞎說什麼呢。」男人挑眉說道,不自覺的也壓低了聲音,「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啊。」
劉梅寶也不急。
「沒事,我終會讓你們心服口服的。」她笑道,將這兩個碎片各自放好,對一直站在一旁警惕的防備的看著的周良玉低聲道,「哥,幫我生火。」
周良玉點點頭,將小爐立刻點起來。
劉梅寶彎子,將坩堝放上去。
「這是王六爺從河中府采買的真阿膠。」她撿起一片碎片,例行沖眾人展示一下。
「別一口一個真膠真膠的,你憑什麼說我們的是假的。」男人憤聲說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可能一樣的。」劉梅寶抬頭沖他一笑,手一松,將這塊阿膠放入坩堝里,然後讓周良玉再點燃一個爐火,放上一個坩堝。
「這是你們的阿膠。」她說道,拿起一塊碎片也投入坩堝里。
外邊的人開始向前擁擠,想要看清楚,這種事是他們第一次見,很是好奇,消息很快傳了出去,越來越多的人向這里涌來。
「大哥」一直坐在那里不動的幾個男人神色不經意間有些異樣,其中一個還忍不住向吳老胖低聲喚道。
吳老胖卻是一抬手,示意那男人閉嘴,男人領會住口了,幾人收起先前的隨意神色,視線投向劉梅寶身上。
隨著坩堝的加熱,一個坩堝里發出迸裂聲,隨後騰起白煙,一股濃烈的香味在室內散開。
「好香好香。」大家紛紛說道,用力嗅著。
正用力嗅著,忽的一股惡臭散開,眾人又慌忙掩鼻子。
「這是什麼啊?」眾人紛紛問道。
一直站在旁邊仔細看的男人繃了繃嘴,忍不住回頭看向吳老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吳老胖沒有說話,只是沖他搖了搖頭。
男人便退了回來。
很快兩塊阿膠都燒完了,劉梅寶也不給眾人看,只讓小廝端著來到那吳老胖等人面前。
「幾位看看吧。」她說道。
王六七早忍不住奔過來,方才劉梅寶在讓小廝斷坩堝時,似是不經意的換了下手,錯身間,竟忘了哪個是自己的真阿膠,哪個是吳老胖的阿膠。
「怎麼樣?」他探頭看過來,卻還沒看清什麼,就見那吳老胖已經站起來,伸手接過其中一個坩堝,幾人傳看,便再也沒有遞過來。
「多謝姑娘指教。」吳老胖忽的拱手說道。
王六七一愣,一時沒敢相信。
「不敢。」劉梅寶說道,面色上沒有笑意,她要說什麼,到了嘴邊卻終是咽了回去。
「姑娘說的不錯,憑手藝混口飯吃,不容易啊。」吳老胖帶著笑緩緩說道。
劉梅寶視線微垂。
「是啊,都不容易,只是願賭服輸吧。」她淡淡說道。
吳老胖的神色就緩和了,笑意散開,啪啪的拍了兩下巴掌,順手就搭上了王六七的肩頭。
「王六爺,咱們屋子里說話。」他熱情的說道。
王六七已經回過神了,乍驚乍喜各種情緒在臉上變幻,沒反應過來被這幾人擁進去了。
「最後到底怎麼著了?」
「誰的真,誰的假?」
「這是做什麼呢?」
看客們也沒反應過來,紛紛問道,更有人從頭至尾都沒看懂是在做什麼,便都擠過來問劉梅寶。
劉梅寶只介紹了自己是辨別藥的真假,至于怎麼辨別的,卻是不再說,一眾人亂哄哄的議論一番,因為這是術業專行,不比說書唱戲吸引人,大家都不懂,便也沒了興趣,不多時便散去了,王六七出來時,堂里就剩下劉梅寶和周良玉坐著低聲說話。
拿著水壺的老婆子在她們旁邊轉來轉去,有心套近乎,卻始終得不到回應,一臉不高興。
看王六七臉上難掩的笑意,以及懷里鼓囊囊的包袱,就知道事情圓滿的解決了,劉梅寶和周良玉都站起來。
王六七喊著小廝收拾東西,一面對劉梅寶再次道謝。
「王六爺客氣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嘛。」劉梅寶還禮說道。
「只是」王六七神色微微一凝,看著劉梅寶低聲道,「這等奸商就該送官府查辦,姑娘何必對他們手下留情…」
王六七已經明白過來了,方才劉梅寶是故意混淆了真假坩堝,除了這幾個假藥主人,沒人看到這兩種阿膠最後到底是何分別。
這明顯是表明自己的態度,只辯真假,不管他事。
「是王六爺你請的我,又不是官府請的我,自然听六爺的你的意見,你若是說報官,我去作證就是了,情在咱們手里,留還是不留還不是咱們自己做主。」劉梅寶笑道。
王六七哈哈笑了,旋即搖頭嘆了口氣。
「大家買賣人,做事不能趕盡殺絕,留人一線日後好見嘛,既然他們肯認了錯,又賠了錢,也算是皆大歡喜了,官府什麼的,咱們買賣人便用買賣人的規矩解決就是了。」他說道,一面無奈的苦笑一下,「讓姑娘見笑了,咱這個做買賣的人混口飯吃也是不容易,講不得那些道義責任,有時候明明受了委屈卻偏還要跟沒骨蟲一般….這是沒辦法的事,我這心里著實慚愧的很啊…」
其實這世道送官又有什麼用,那官府撈些銀子就把人放了,與其如此還不如他就替官府收了那份錢,還撈個人情,大家也不至于撕破臉,做買賣的,凡事都要留個後路,路子才能越走越寬。
劉梅寶听了只是一笑。
順著他的話說了幾句辛苦便罷了。
王六七心里這個念頭,劉梅寶不知道也並不在意,一開始她就知道這王六七沒有將這些人送官的意思,要不然就直接告到官府然後再來請她堂上作證就是了,既然主人家都沒這個意思,她又何必多事,多事的後果,她難道還沒嘗過嗎?
穿越後每個深夜無眠的日子,她回想那已經如夢境般不太真實的現代生活,翻來覆去的想自己遭遇的一切,尤其是工作後的那些事,想到自己被辭退,想到自己曾經收到過的威脅電話短信,才反應過來,造成自己死亡的那場車禍也許不僅僅是意外。
當然,不是說她怕了,沒了良心,眼睜睜看著做假藥的橫行,但吃一塹長一智,只有保護好自己才能更好的打擊敵人。
掙了這筆錢,劉梅寶第一件事就是到了瓦市上買了三床棉被,一床棉被要價三百文,對于一下子掙了二十兩銀子的劉梅寶來說,已經不算什麼大事了。
天越來越冷了,柴只夠用來做飯燒水,炭火取暖想都別想,白天天氣好,坐在院子里曬太陽還好說,一到晚上,屋子里寒森森的,這些日子,劉梅寶都是穿著夾襖睡,不舒服且不說,就這樣半夜還要被凍醒好幾回。
當周良玉將棉被抱回來後,模著那軟軟的棉被,劉梅寶恨不得在上面打滾。
「妹妹怕冷,你都用了吧。」周良玉看她激動的樣子心里很難過,便將自己那床也要給她,「我蓋兩床葛麻被子就成了,火氣大,不怕冷。」
劉梅寶哪里會允許。
「這葛麻的雖然裝的是稻草好歹鋪在身下還多一層呢。」她說道,一面忙忙的鋪在褥子上,帶著幾分得意坐在上面顛了顛,「這就更舒服了。」
周良玉被她逗得笑了。
「走,去幫舅媽鋪好床,等她回來讓她吃一驚。」劉梅寶抱起另一床,說道。
周良玉點點頭,二人便一起去了,宋三娘子回來並沒有說什麼,吃過飯,讓周良玉劈柴燒一大鍋水,三人痛痛快快的洗熱水澡。
算起來入冬以來這還是頭一次洗澡,劉梅寶泡在木桶里,激動恨不得扎猛子亂撲騰,宋三娘子突然進來,嚇了她一跳。
她是第一個洗的,以為這是催促自己,劉梅寶忙快快的搓洗起來。
「我這就洗好了。」她一面說道,對于宋三娘子進來並沒有慌亂羞澀,這木桶高高的,坐在里面只露個頭,對于在現代上大學洗澡都在公共浴室一大群人坦誠相見沈劉梅來說,實在是不算什麼。
宋三娘子看了她一眼,將手里的一套衣服放在一邊,拿了手巾過來。
「我給你洗頭。」她說道,一面拿過一個木盆另舀了熱水,扯過凳子放在木桶邊。
劉梅寶正上愁呢,這古人的頭發很長,洗起來很麻煩,雖然已經穿過來快要一年了,她還是不習慣,估計是每一次洗頭的狼狽都被宋三娘子看在眼里。
「那多謝舅媽了。」劉梅寶笑道,便靠在木桶上,任宋三娘子將頭發解開,慢慢的幫她洗。
熱水蒸汽騰騰,灶火還燒著,小小的廚房里很是暖和。
經過那一次的口角,二人之間的關系緩和了很多,但由于都不是愛說話的人,這期間除了偶爾一兩句水還熱不熱,要添水嗎之類的簡單對話外,都是沉默著。
劉梅寶靠在木桶上,眯著眼泡著澡,宋三娘子站在她身旁,用毛巾仔細的擦拭頭發上的水,她的動作輕柔,大手偶爾輕輕揉劉梅寶的頭皮,劉梅寶不自覺的想到媽媽還在時,讓小小的她坐在凳子上洗頭的事。
那時候她留著長發,扎著漂亮的小辮子,後來媽媽不在了,爸爸也不會扎辮子,便把頭發鉸了,一直到死的時候,她再沒留過長頭發。
她的鼻頭忽的一酸,用濕毛巾蓋在臉上,擋住了情緒。
「這是新做了一套貼身衣。」宋三娘子並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做完這一切,站直身子說了聲,便出去了。
泡了小半個時辰,水漸漸涼了,劉梅寶這才起身,穿著宋三娘子新做的貼身衣褲,又往灶膛里添了把柴,便請宋三娘子來洗了。
「你還站著做什麼?」宋三娘子進來準備解衣了,見劉梅寶還站在一旁,皺眉問道。
「我幫舅媽你洗頭啊。」劉梅寶笑嘻嘻的說道,一面將頭發用手巾裹起來。
「我哪有你那麼笨手笨腳的。」宋三娘子擺了擺手,「快出去,晾干了頭發早點睡去吧。」
劉梅寶這才笑了笑走了。
回到屋子里,點燃油燈看書,等頭發晾的半干了,才月兌了夾襖,鑽進棉被,棉被白日曬過,帶著暖暖的太陽的味道,身下的稻草被子依舊發出咯吱咯吱響,但劉梅寶的感覺卻是完全不同了,她舒服的長長吐了口氣,再也不用為了取暖而縮起身子,放心的將手腳毫無顧忌的攤開擺個大字。
這才叫生活啊,她激動的都要熱淚盈眶了。
這一覺睡的很香,醒來天已經大亮了,被窩溫暖依舊,劉梅寶不由在內翻了幾個身,尋個舒服的姿勢準備重溫下冬日戀床的感覺,宋三娘子在外拍門叫起了。
「來了。」劉梅寶只得忙起身,飛快的穿上衣裳,挽著頭發出來了。
周良玉已經吃過飯照例出門打柴挖草藥去了,宋三娘子也吃過了,見她出來說了聲飯在鍋里,便轉身進屋子織布去了,劉梅寶自己吃完收拾了,又劈了些柴,在院子里轉了一圈,見沒什麼可做的了,便又拿起書看起來。
這本醫書她就要看完了,尋思著再去借一些或者買些藥經本草之類的書看,一面又想到等王六七散布開自己的名氣,要接的活會多起來,心里不由有些緊迫,只怕到時候鑒別不出來丟人,便閉著眼將腦子里的知識詳細的回憶整理,正猶豫這要不要在紙上寫下來,就听有人在外叫門。
她還沒出聲問,宋三娘子就從屋內幾步走出來了。
「誰啊?」她問道。
「請問是那個會煎藥的劉姑娘家嗎?」。一個婦人在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