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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後來季老爺好好的跟她說了一些話,說此人年紀雖輕,出身低賤,卻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
季小姐覺得爹爹夸大了,不就是因為幾次戰功,此等草莽出身的人,有的不就是一股狠戾,對他們來說,這打仗跟以前搶劫沒什麼區別,都是為了過好日子而已,也恰是因為他們沒過過好日子,所以才會比一般的兵士將領多了一些無謂。
這樣的人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不過是凶橫一陣,習慣了這官軍生活,也就跟旁人沒什麼不同了。
季老爺搖頭,雖然他跟著盧岩沒怎麼打過交道,但就這目前所听所見,直覺告訴他,此人絕非以前那些人。
「這盧岩審時度勢,起始到如今似乎步步幸運如有神助,一定有過人之處。」季老爺說道,「女兒啊,你要知道如今的世道跟以前不同了,別小瞧了這些起身貧寒的人,說不定有一天就飛黃騰達了….」
這話說的季小姐只是笑。
季老爺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
「就算他以後真的平平再沒了好運道,就憑這幾次的戰功以及手下那些人,爹我也能將他在這河中界扶就起來,將來這河中界,便是咱們季家的天下…」季老爺說道,帶著志滿意得,心中各種籌劃,似乎已經看到那期望中的未來。
季小姐听了爹說的話,心里已經活動了,又湊巧她正好接到太原府知府家三少夫人的邀請賞花,雖然到太原府要走些路,但這種身份人家的邀請是絕對不能錯過的,于是季小姐便去了太原府。
在進太原府城門的時候,恰好遇到帶兵經過的盧岩,他的名氣隨著韃子的退卻已經讓很多民眾知道了,因此路上好些人在圍觀歡呼好漢。
季小姐听到了便隔著簾子看了眼,見行進在隊伍最前方的年輕人,自然說不上富貴俊俏,但倒也不是想象中的粗俗凶猛的嚇人模樣,仔細看的再配上那身披掛,還算得上不錯。
雖然距離自己心中想象的未來夫婿的門第家世差距很大,但作為女兒,是要為家中出一份力的,既然家中長輩看好他,那自然是有看好的理由,自己過去,總不會受苦,而且自己這般家世下嫁,那人必將感恩小心呵護,這樣想來,雖然難免一時會惹人低看嘲笑,但日子細想應該是不會不好過的。
于是季小姐便答應了。
對于季家來說,只要他們答應了,這門親事就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換做誰從哪一方面講,沒有被拒絕的道理啊,所以消息也在不經意間傳開了。
結果如今竟是這般…….
季小姐將手里的帕子絞爛,一腔憤恨悶氣無處可泄。
這消息傳出去,將來自己說親的門檻生生要被降三極。
「真是蛤蟆想吞天…」她氣憤一刻,便又冷笑,想著那盧岩既然不肯同意自己的親事,必是還想等更高枝,「真是不自量力,得了幾次功,升了幾次官,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這樣一想,心中的惱羞便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屑。
「此等莽夫,如此不知好歹,倒要看你還有多少好日子過。」她將帕子揚手拋開,柳眉倒豎緩緩說道。
有這樣念頭的還不止季家一個,此時太原府兵備衙門的客房里,兩個人正在吃酒。
「說句難听話,大人還真是不知好歹」師爺將面前的一杯酒仰頭喝干,醉眼朦朧的對著順子說道。
順子沖他晃了晃拳頭,以示警告。
「那是季家啊」師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用筷子頓著桌面連聲道。
「什麼家都無所謂。」順子哼了聲,用手撿起一粒豆子扔進嘴里,白了師爺一眼,「戲上說了,當陳世美是要被殺頭的。」
「啊呸。」師爺吐出一口豆渣,「那都是哄你們這些傻子的。」
「你才是傻子呢」順子瞪眼道,一腳踹在凳子上,師爺便噗通坐在地上。
師爺嘿嘿笑也不惱,就在地上坐著吃了杯酒。
「我說了你們還不服氣,那是季家啊,真正的大戶人家啊,我知道,你們看不起那游擊將軍,說他貪生怕死,但人家坐上那位置,家大業大,你管人家是什麼人呢,好歹家世沒騙人就是了……」他搖頭嘖嘖道,「別的不說。那一張口就萬兩銀子的陪嫁…」
「呸,大人不缺吃不缺喝的,犯得著賣自己換銀子啊。」順子說道。
「吃喝自然不愁,可是前程呢?你知不知道那些權貴人家為什麼講究門當戶對?」師爺在地上坐著,趁著酒意,也趁著眼前是鹽丁順子,說話也痛快無忌,「姻親姻親,那就是保富貴相扶持的助力啊….」
「搞不懂你想的都是什麼怪」順子皺著臉斜著眼看他,站起身來,「大人的前程不是自己打出來的?難道是靠女人得來的?真是莫名其妙,你們這些讀書人的腦子里想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這怎麼是亂七八糟的事?」師爺瞪眼,要說什麼又覺得因他這一句話,反而說不清,一時間也張口結舌,「這這…打出的前程跟找個好姻親是兩碼事….不對不對…是一回事…總之,大人不同意這門送上門的好親事,簡直就是不知好歹不識抬舉自找麻煩….」
「啊呸。」順子用手里的豆子砸了他一下,「大人是要娶劉姑娘的,要是再去娶別人,那就是陳世美,是要被人唾棄的大人才不是那種人。」
「娶季家小姐跟娶劉姑娘又沒什麼沖突,這女人嘛自然是多多益善…不過是誰大誰小的事,那季家小姐當然應該是做大了,這個想必劉姑娘知道也不會反對…」師爺用袖子抹了下醉意滿滿的臉,「大人也是的,怎麼張口讓人家小姐做妾,這下好了,連個轉圜的余地都沒了,人家什麼家世,怎麼可能讓嫡親的姑娘做妾…」
他的話說到這里,听門外有人冷笑一聲。
師爺打個激靈,酒醒了一半,忙忙的從地上站起來,看著盧岩邁步進來。
「大人回來了,快坐。」他笑嘻嘻的說道,一面飛快的將歪倒在一邊的凳子擺好,用袖子撫了兩把。
「大人,這狗才…」順子立刻就要告狀。
「嗯?」盧岩皺眉瞪他一眼。
盧岩是真心將師爺當師爺相待,對于屬下他雖然無法控制大家的內心,但面子上是絕對不允許不恭敬的。
「師爺他方才說大人做得不對呢。」順子及時改口說道。
「大人,我只說那季家在河中府勢力不小,大人這樣直白的拒絕他們,只怕會惹來麻煩….」師爺倒也不否認,而是換句話說道。
「什麼麻煩?」盧岩淡淡一笑,「因為拒親,就給我找麻煩?這樣的人算什麼人物?」
宰相肚里能撐船,但好多人不是宰相嘛,人心險惡,跟是不是人物可沒什麼關系,唯一區別是大人物事情多可能顧不上去找麻煩。
師爺搖搖頭。
「就是,敢找大人麻煩,打不死他。」順子挺胸仰頭瞪眼說道。
「去去,小孩子蛋蛋的,知道什麼。」師爺瞪他一眼,擺手道。
「你知道什麼,出些餿主意,竟然想讓大人做陳世美…」順子瞪眼回道。
二人拌嘴瞪眼,盧岩只是一笑,對他們的話並沒有往心里去。
「這些小事無須操心。」他隨意擺手說道。
這兒女婚姻事又成了小事了?師爺心中月復議,那以前劉姑娘的事怎麼看都比性命還重要一般…
听他如此說,知道是不耐煩他和順子為此拌嘴爭執,二人便忙住口不再提了。
「大人,咱們可以回去吧?」師爺醉眼微閃,低聲問道。
盧岩點點頭,又搖搖頭。
「再等幾日,我再確定一事便可以走了。」他緩緩說道。
師爺立刻渾身瘙癢,枯皺的面容泛紅光。
「大人,是不是說賞賜的事?」他搓著手,忍不住低聲問道,「那個人…可是許諾你什麼?」
伴著這句話,他的心跳加速。
那個人,那個被盧岩從風陵關護送出來的人。
坐在遮擋著嚴嚴實實的馬車里,打著鳳陵關守備小產妻子的旗號,一路直奔太原府,一直進了守備的府邸都沒有露過一次面的人。
借口自然是小產身子不適又受了驚嚇以及小月子里不吉利不能見人。
但那個人真的是守備的妻子嗎?盧岩從來沒問,也從來不說,一路上只是盡職盡責的守護著,但半路跟隨來的師爺越來越覺得事情不是這樣簡單。
守備的妻子貼身護衛怎麼會是訓練有素的兵衛,一眼看去就跟鳳陵關的那些兵衛完全不同…
守備的妻子到了府邸,闔府上下迎接出來,那守備的父母不是擔心欣慰,而是惶恐,似乎得了囑咐做出淡然的樣子,但還是難掩那下意識的恭敬。
天下哪有公婆對兒媳恭敬的?
更何況,一個守備的妻子值得一個太原衛所的四品武官舍身奔襲求助解圍?
笑話,除非是她是當朝公主,還真沒听說那個守備娶到當朝公主的。
那麼,如此掩飾之下,馬車里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身份地位一定不低,至少高于那個四品武官,再者,他還不能見人,這兩條結合起來,就有趣了。
盧岩看了師爺一眼。
這眼神師爺很明白,頓時心里開始默念。
「為國殺賊,為民除害,某既然身負君恩,便早已生死置之度外,同袍相護相助乃是天經地義…」盧岩整容說道,「此乃使命,豈能索功要賞。」
師爺點點頭,不錯,說的越發熟練且神情真摯。
「不過,倒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梅寶」盧岩的眼中浮現濃濃的笑意,話音一轉說道。
師爺心里咯 一下,完了,這小子一定是又用賞賜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