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趕走了韓長清,又來勸羅依︰「阿依,大嫂知道你們郎有情,妾有意,只是他爹不讓你進門,咱們也沒辦法。如今你已是沈家婦,就不要再想著他了。今日這事兒,雖說是沈思孝不對,但你這脾氣也太硬,等他上門來賠禮道歉時,你就順勢服個軟,說幾句好听的話,就甚麼都過去了。」
難不成常氏以為她是因為惦記著韓長清,所以才總和沈家鬧不愉快?羅依瞪大了眼楮,覺得有原版「羅依」舊情在前,她真是百口莫辯。你看,就連她的親妹妹羅裳,對常氏的話都是一臉贊同,顯然心里想的和常氏是一樣的。
羅依惟有苦笑,發誓賭咒地對常氏和羅裳道︰「我絕無此意。」
常氏笑道︰「那好,你就依大嫂的,等沈思孝來接你時,就同他回去。」
羅依順從地點了點頭。常氏把她朝羅裳那邊一推,道︰「你們姐倆說知心話去,我去給你打水來敷臉。」
羅依哪肯讓她伺候,連忙自己走去廚房燒水,常氏見她執意如此,也便罷了,起身朝後面去了。
羅裳歪到灶間,跟羅依說話,問她為何會被孔氏打,羅依照著講給高氏听的那番說辭,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羅裳嘆氣道︰「姐夫許是因為屢次不中,心里不痛快,所以才故意尋了由頭拿你出氣。」她怕羅依因此事不開心,所以說完就轉移了話題,告訴她道︰「今兒範公子搬家呢,大哥和二哥都幫忙去了,就連長吉都跟著湊熱鬧,听說那範公子極是大方,不但提前付了房錢,還說晚上要請我們一家吃飯呢。」
「他大方就好,付了房錢,家里也寬裕些。」羅依隨口接話,卻突然想起在趙家偷听來的話,便問羅裳道︰「我才從趙家回來,你怎麼也不問問趙世忠怎樣?」
羅裳羞紅了臉,拍了她一下,道︰「住得又不遠,抬頭不見低頭見,有甚麼好問的?」
羅依看著她這副羞澀又甜蜜的模樣,顯然是個正在戀愛中的小女人,那趙世忠同沈思貞的事,應不應該告訴她?不告訴罷,覺得對不起她,讓她蒙在了鼓里,若是以後發生點甚麼事,她更要愧疚了;告訴罷,她該怎麼說,說趙世忠和沈思貞有私情?可最後趙世忠是怎樣表的態,她並沒有听到呢,若是因為貿然開口惹了羅裳猜疑,而到頭來卻又是場誤會,那她可真就該死了。
羅依作著激烈的思想斗爭,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隱晦地提醒羅裳一下,至于她听過後會怎麼做,那就是她的事了。于是便裝作不經意地問道︰「趙世忠和沈思貞認得?」
羅裳笑道︰「姐姐,你莫不是落水後腦子變糊涂了,他們是自小的鄰居,自然認得。」羅裳也不是傻子,听羅依這樣問,就猜到有蹊蹺,于是問道︰「他們怎麼了?」
羅依道︰「我听見他們在屋子里說話。」她沒有朝深里說,怕引起羅裳誤會,只要她明白那麼一點意思就行了。
「我還以為是甚麼呢,他們自小的鄰居,在一起說說話也沒甚麼。」羅裳的口氣听起來很是輕松,但羅依知道,她還是把自己的話听到心里去了。
不知羅裳會不會去調查趙世忠,如果他們因此生出嫌隙來,該如何是好?羅依很是煩惱,但轉念一想,這里是古代,並非風氣開放的現代,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還是躲在床後,這行徑本來就已經很不妥了,就算羅裳因此去調查調查趙世忠的品性,也是十分應當的,總比婚後才發現問題要好得多。
羅依想著想著,終于釋然,正好這時水也開了,她把水倒進暖壺里,卻沒有拿來敷臉,這是個常識,跌打損傷不能當天去踫,得等到第二天再作治療,至于她來燒水,不過是不想駁常氏的面子而已。
羅裳正默默地想心思,並沒有發現羅依沒敷臉。羅依見她怔怔的樣子,走去拉住她道︰「阿裳,我真不該告訴你的,給你添堵了。」
羅裳緊緊握住她的手,道︰「姐姐,你此時不告訴我,還要等到幾時?要等到我成親後,街坊鄰居都背後看我的笑話麼?姐姐,你要是我的親姐姐,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我,別有甚麼隱瞞。」
這幾聲姐姐,叫得羅依心神巨震,她從來沒有過妹妹,因此自然而然地,拿了同一般人相處的模式來套,所以才再三猶豫要不要講實情告訴羅裳,待到真告訴時,又遮遮掩掩不敢講全。但她怎麼忘了,眼前這人是與她一母同胞,血脈相連的親妹妹呢,她同別人是不一樣的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突然涌上心頭,有愧疚,有喜悅,把羅依的心填得滿滿當當。她不再有甚麼顧慮,原原本本地把她听到的,看到的,全告訴了羅裳。但最後還是提醒她道︰「趙世忠究竟怎麼答復沈思貞的,我並沒有听到,不然剛才也不會瞞著不說了。你可得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說,別一上來就翻臉,當心誤會了他。」
「我省得。」羅裳點了點頭,把灶里的火加旺了些,說是要做點吃的給羅依。羅依剛才在席上的確是沒吃甚麼,便沒推辭,姐妹倆一起動手,做了兩個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倒引得羅裳也跟著吃了一碗飯,讓她頗為不好意思。
剛收拾完碗筷,羅依就讓羅久安夫妻叫了去。羅久安關上了房門,滿臉嚴肅地望著羅依,問道︰「阿依,沈思孝的眼楮,真的不是你弄傷的?」
羅依肯定地搖了搖頭,道︰「爹,真的不是我,我看他是因為屢試不中,心里不痛快,所以誣賴我,拿我出氣。」這是剛才羅裳的猜測,她覺得很有道理,于是便借來一用。
這理由果然很讓羅久安信服,令他緩了神色,他看了看高氏,道︰「既然如此,那就真是沈家的過錯了,讓阿依就在家里住著,沈思孝不來接人,絕不回去。」
高氏點了點頭。
羅依見他們根本沒朝和離的事上想,很是失望,只得自己開口道︰「爹,娘,我這才嫁去幾天,他們就這般待我,把我朝死里打,這樣的人家,我若是待久了,只怕連命都要丟掉。爹,娘,你們就忍心看著女兒命斷黃泉麼,還是出面讓沈思孝和我和離,接我回家罷。」
高氏模著她仍舊紅腫的臉,望著羅久安不作聲。羅久安嘆了口氣,道︰「那周行頭……」
羅依趕緊道︰「爹,周行頭會不會搶我回家做妾還不一定,但我若是繼續待在沈家,卻是死定了的。」
「甚麼死不死的,盡胡說」羅久安生氣了,「你婆婆打了你,咱們是得給他們些顏色瞧瞧,但也不至于鬧到和離的地步罷?你拿婚姻大事當兒戲呢?再說沈思孝態度如何咱們還不知道,何必這麼早就下結論?」他說著說著,拂袖而去。
羅依傷心失望,垂下了頭去。高氏連忙安慰她道︰「好孩子,你爹不是不願意你回來,實在是就算你回來,也不一定過得比在沈家好,何必呢?」
羅久安和高氏的顧慮,的確是有道理,只是甚麼也阻擋不了羅依想要和離的決心。只是羅久安剛才的態度,讓她覺得此路不通,得另尋奇徑才是。
不如先斬後奏罷,待和離成了定局再說。不過既然決定繞過羅家爹娘,那賺錢也不能耽擱,羅依這樣一想,愈發覺得時間緊迫,于是便順著高氏說了幾句,好讓她安心,然後起身去了羅裳房里——高氏剛才說了,讓她晚上跟羅裳睡一個屋。
羅裳並不在房里,不知上哪里去了,不過空無一人的屋子,正合羅依的意,她關上房門,拿針挑開身上棉衣的邊線,從一堆爛棉絮中掏出一塊銀子——幸虧這是冬天,銀子能藏在棉絮里,不然被孔氏一搜身,就甚麼都發現了。這銀子本來是有兩塊的,現在有一塊不見了,看來是買防狼噴霧時花掉了。
手攥著銀子,羅依打開了購物界面,然後驚喜地發現,物品更新了這會兒呈現在她眼前的,從左至右依次是,各種顏色的滌棉布、有日用和夜用以供選擇的衛生巾、保濕防凍的護膚霜、片狀的阿莫西林、各種口味的女乃糖。
仍是五樣東西,而且每一樣的圖片都亮著,閃閃發光,看來這幾樣東西的單價都不高,不過也就僅僅是單價便宜而已,比如這阿莫西林,居然是論片賣的,如果真病了,一片藥能頂甚麼事?可如果好幾片一起買,這藥成本就高了。還好她暫時還不需要,不然就憑她這點銀子,光買這一樣都不夠。
最便宜的東西是滌棉布,這在她的意料之中。想當初,穿越前,滌棉才剛問世之時,售價之高,匪夷所思,尋常人家根本用不起,後來由于產量劇增和人們思想觀念的轉變,滌棉的價格一落千丈,如果是在現代,一尺滌棉大概也就幾塊錢的售價,所以在購物界面中賣的最便宜,實屬正常。
不過這個時代的人,大概根本就沒見過滌棉罷,稀罕物,會不會價格也很稀罕呢?做成衣服來賣的話,是可以生財的呢。
衛生巾……她現在的年紀,是十五歲沒錯罷……那位親戚大概也快來了,又或者,早已光顧過,只不過這個月還沒來而已,需不需要買上一些備著呢?
護膚霜,這個很需要,由于原版「羅依」長期遭受孔氏非人的虐待,她的皮膚並算不得好,再加上現在是冬天,皮膚干燥,保養是必須的。
至于女乃糖,還是算了,她畢竟是個成年人,雖說時不時地也饞嘴,但還沒到一見零食就兩眼放光的程度。不過如果有余錢,買上幾塊哄哄佷子羅長吉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