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孫夢春無精打采地听著帳房主管房玄齡稟報,只覺得羅里嗦一大堆,卻只听明白了庫房只剩下約百余兩銀子。這上梁酒一辦,更是雪上加霜,偷雞不成蝕把米,憑空虧了千余兩銀子。
最後,房玄齡又吞吞吐吐地說︰「昨晚來要工錢的人是個騙子,卑職一時不察,竟被他騙走五百兩銀子。」
孫夢春當然不會為了區區五百兩銀子而責怪這位未來宰相,忙安慰道︰「昨天事務太忙,自然不能怪你。」突然想到︰「這廝居然能想到趁我辦上梁酒的時機來騙錢,倒也有些手段,更何況他竟能瞞過精明能干的房玄齡,倒也有些手段。」立即下令緝拿這個騙子,並懸賞千兩銀子。房玄齡一怔道︰「我們哪有千兩銀子啊。」孫夢春卻不耐煩地說︰「你不會打白條嗎?竟敢騙到我秦王的頭上了,我倒要看看他究竟長幾個腦袋。」
但諾大的秦王府,光靠打白條畢竟是維持不了幾天的。沒幾天,很多地方都拒絕了賒欠,一時之間竟連吃飯也成了問題。房玄齡只好提議是不是變賣家當或去借錢。孫夢春當然覺得若被人得知堂堂秦王府要變賣家當,就更不會有人來投靠他了,就硬著頭皮和房玄齡踏上了借錢之路。
叔父李神通性情剛烈,將孫夢春痛罵了一頓,罵他奢華浪費,放蕩不羈。但好歹借了他千兩黃金。
李神通的弟弟李神符卻是冷嘲譏諷一番,分文不給。
足足拜訪了數十余位族親,卻只有堂兄李孝恭、李道宗各借了他五千兩銀子。
但坐吃山空,而且天策府還需豪華裝修,僅外層涂的金粉,恐怕就得需要千兩黃金。孫夢春不由地起了繼續行醫的念頭,但現在他的身份是李世民,行醫自然不成。
這日午後。
孫夢春正坐在堂前發呆。唉,當這秦王遠不如他當初想像得這般風光,現在居然還要為五斗米而折腰。
忽然李靖來報。
原來這個騙子已經被李靖親手抓住了。孫夢春心中一喜,還好是被李靖抓住,省了一千兩銀子。
當即審問。
孫夢春這才看清楚這個騙子約三十來歲,面目卻頗為清秀,舉止斯文,衣服整齊,倒也真看不出他是個騙子。
孫夢春第一次審案,興奮異常,立即用力拍了下案桌,卻顧不得手痛,佯怒道︰「大膽刁民,連本王也敢行騙,還不與我從實招來。」倒也頗有幾分包拯的模樣。
卻見這個騙子卻不慌不忙道︰「小人欺騙秦王,實在是情非得已。確因家母病重,急需銀兩救命。小人素聞秦王仁義,才冒險一試,絕非有意冒犯秦王。」
原來如此,孫夢春剛想放了這個騙子算了。卻听李靖冷冷地說︰「滿嘴胡言。我早打听過,你自幼是個孤兒,哪來的母親。」
這個騙子似乎身子輕微一抖,卻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繼續娓娓而談︰「李兄果然精明能干,將我的身世調查得這麼清楚。只是李兄有所不知,三年前我病倒在街頭,卻是一名老嫗收留了我,並給我請大夫醫治,才救了我性命。大丈夫知恩當圖報,所以我就把她當作母親侍奉。」似乎字字確鑿,情真意切,由不得孫夢春等人不信。
孫夢春自然辨不出他所言真偽,見李靖和房玄齡也是不置可否,就道︰「算了,就算你再是說謊我也不想再追究了。你好歹也算是個人才,以後就不要再到處騙錢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杜如晦謹記秦王教誨。」這個騙子忙恭敬道。
孫夢春「哦」了一聲,揮揮手示意放他回去。少頃,孫夢春才突然記起,忙叫李靖把杜如晦找回來。卻听房玄齡也道︰「莫非秦王識破了剛才這騙子杜如晦說得是謊話?」卻見孫夢春似乎興奮異常,自然納悶不解。
很快,李靖綁著杜如晦進來,邊走邊道︰「秦王所料果然不差,這騙子杜如晦見了我轉身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差點被他逃掉。」
杜如晦卻道︰「李靖又未言明是秦王您要見我,我還以為李靖私自找我尋仇,情急之下,自然躲避,請秦王明察。」
孫夢春卻不顧李靖又氣又急,親自替杜如晦松綁,還替他撢去身上灰塵,並請他上座,命人獻上香茗。
眾人包括杜如晦都目瞪口呆,不知其意。
卻听孫夢春說︰「杜先生才華橫溢,我素來敬重,今天差點當面錯過。我想請杜先生做我身邊謀士,和房玄齡齊駕並驅,共商大事。呵呵,將來你們二人定可稱為‘房謀杜斷’。」
此言一出。眾人全都傻了眼。
房玄齡素來是李世民頭號親信之人,其實胸襟也頗為廣闊,卻也實在無法接受孫夢春把他和眼前這個雞鳴狗盜之徒相提並論,不由地臉色大變,不悅道︰「秦王,你連這欺詐之徒的來歷都尚未查清,豈能重用。」並強忍著沒把「我知道你最近招不到人才心中焦急,但也不能拉這種下九流的小人來濫竽充數。」這句話說出口。
杜如晦也是一怔,似乎有點感動,沉默了一會道︰「素聞秦王為人善良,卻想不到胸襟寬廣如斯,竟連我這種雞鳴狗盜之徒也願意收留。唉,只是我若要做官,早就投奔到太子門下了。」
房玄齡見杜如晦似乎還要擺架子,再也忍不住了,終于月兌口而出道︰「太子門下人才濟濟,會收你這種垃圾嗎?秦王,我知道你最近招不到人才心中焦急,但也不能拉這種下九流的小人來濫竽充數。」
杜如晦聞言自是大怒︰「你不要出言不遜,秦王才不會像你這樣狗眼看人低呢。」兩人再也不顧孫夢春這個秦王在場,大聲吵了起來。
孫夢春卻暗嘆︰「歷史果然不假,傳言房杜不合,時常爭吵,原來二人之間的梁子就是在今天結下的。」
卻听杜如晦怒道︰「我本來不願意追隨秦王,但今天沖著你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我跟定了秦王不可,非讓你看看我的本領不可。」說著,向孫夢春三拜九叩,誓死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