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趙承慶有此擔憂,馮虞笑道︰「威力大小是思獻的事。至于精準麼,依我看來,半是火器不精,半是操演不足。現下,軍中平日里將火器盡行鎖入庫房,戰時方才發下。平時莫說訓練,士卒連踫都踫不得,戰時能打準才見鬼了。此外,承平日久,許多規矩定得只求便于管束,全不顧軍中情形。就如武庫由宦官、文官掌管,火器領多少,戰後便要完整繳回多少,這不是胡扯蛋嗎。如此,哪個能盡心作戰。」
這番話可說到趙承慶這老軍伍的心坎里了。只見他一拍大腿,大聲說道︰「可不是麼,那些個文官屁事不懂,只知指手畫腳瞎扯添亂,如當年于閣部那樣知兵的,一百個里頭也挑不出一個來。想想便來氣!」
「不說這個。反正咱們是萬歲侍衛親軍,哪個膽敢留難,我找皇上評理。不過,單單是換了火器還不夠,平日里便要士卒操練純熟,這個交與範長安來辦。另一條,我看這軍制、戎服、旗號什麼的只怕都得改改。這個麼,思獻你多操點心,這兩日便拿個章程出來。」
陳琛點頭應允,心下卻是竊笑。這一套東西,馮虞之前在福建都玩過了,如今蕭規曹隨便是,費不了什麼心思。
「趙老將軍,這幾日也有件事情要麻煩你。」
「馮大人有事只管吩咐。」
「按我推算,一兩日內五萬人馬便到齊了。我想著,象如今這般各處人馬各自抱團,遲早必定還要生出事端,干脆咱們將各地兵馬按著兵種分別打散重編,重起爐灶,只怕要好得多。」
趙承慶一咧嘴,「馮大人你可真能給老夫排活,此等事。既費口舌又費力,老夫可是不死也得月兌層皮了。」
馮虞笑道︰「要不,你與思獻換換?」
趙承慶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算了算了。那等細致活計我是搭上老命也干不來的。還是讓我老頭子重整兵馬得了。」
「還是的。俗話說,姜是老的辣。老將軍是沙場宿將。輩分資歷在那邊擺著,哪個敢不服?這種事情,還就非您老莫屬了。」
五日之後,趙承慶與陳琛又聚到馮虞帳中。
「怎樣。傷勢好些了麼?」趙承慶見面就問。
「勉強是能下地了,前幾日你著人送來的金創藥果然見效。」
「那是自然。」趙承慶捋著胡子相當得意。「這可是我家傳的傷藥。當初老夫初入軍中,也曾吃過軍棍,便是抹的這個,確是管用的。」
「多謝了。這幾日兩位手頭進展如何?」
說起正事,趙承慶一臉愧色,「老夫本事差些,重編的軍馬尚不足半數。此外,不知大人新營制如何設計,一時也不好著手倒是真地。」
馮虞一拍腦門。「是我疏忽了,應先找思獻敲定這事才對。營制是定要改的,如此讓老將軍白費了一番工夫。思獻你且說說,新營制你是如何初擬的。」
陳琛對此早有準備,從懷中掏出兩個冊子,遞給馮虞、趙承慶觀看。口中則解說道︰「以我之見,都護府分三三、二五兩營制,軍官階級分作伍長、什長、隊長、哨官、把總、守備、都司、游擊、參將、副都護、都護。騎軍、輜重、持刃步軍按二五編成。火器軍以三三編制。廂車軍則混編。一輛廂車編三十人一隊,十人操車、十人持銃、十人持刀、矛、弓弩。大數上也是三三編制。另外,火炮單獨編隊,十人操一重炮。七人操一輕炮。全軍擬配重炮九十六門,輕炮二百四十六門,虎蹲炮另計。兩位大人手上這是編制詳表。對騎軍、步軍、火器軍分類更細。總數在五萬左右。」
兩人當即低頭細細看了一遍,馮虞還沒什麼,趙承慶卻是一拍大腿,「細致若此,我卻省了許多工夫。真要按著如此規模裝備起來,這五萬人可是縱橫天下鬼神難擋了。不過,老夫有一事不明。敢問這參謀部是做什麼的?」
陳琛又將當日馮虞的解釋細說了一遍。趙承慶連連點頭︰「所謂術業有專攻,若是專人來做這些事務倒是妥當。不過。如此一來,主帥豈不是可做甩手掌櫃了?」
馮虞笑道︰「哪有那便宜事。參謀所做規劃,終歸還是要主帥來拍板定奪。我看思獻此文已是夠縝密地了,不妨先實行起來。尤其是工坊那邊,務必加緊動作,及早開工,這邊列了如此多的銃炮,若是造不出來,那便是不折不扣的紙上談兵了。」
陳琛當即表態︰「這個麼,大人只管放心便是。我已行文工部、兵部要人要物,也都有了回復,保準年後開工造銃造炮造衣甲。」
「呵呵,你不說這衣甲我還忘了。咱們侍衛親軍戎服甲冑如何配穿,思獻你可有月復案?」
「有。火器軍、輜重軍全員著鐵笠盔、對襟罩甲。持刃步軍著鐵缽盔、緝甲,騎軍著鎖子護項鐵缽盔、環鎖鎧。另外,軍官餃級以日月徽形綴于兩肩肩牌上,以便陣中識別。一兩天我尋工匠做出個樣來,到時候兩位大人再細細斟酌,如何?」
「可。」
此時趙承慶則說道︰「車兵為本朝少有。這幾日整軍之余,老夫便琢磨這廂車的陣法,參閱上古兵法,見春秋時鄭國車軍有魚麗之陣,分右拒,左拒,中軍三部,前二後一。又車隊在前,步隊在後,成魚鱗陣式。此外各國又有方陣,園陣,疏陣,錐形陣等。不過還是太簡單了些,前述車營方陣及其所屬沖、橫、乘隊形,合于守而不合于攻,合于平川而不合于丘陵。若是能做到陣型多變,參五行之變,卷而藏之則為方陣,為園陣,則握奇之數在中權,擅守;舒而張之則為曲,為直,為銳,而握奇之數在陣後,擅攻,如此則攻守進退自如。馮大人以為如何?」
馮虞笑道︰「若能練到如此地步自然最好,老將軍不妨畫出陣圖來,咱們一道參詳。不過,眼下當務之急,還是按著思獻這詳表整軍,老將軍多多辛苦,待過得幾日我傷好了,定來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