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密林深處,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子臥在樹叢里小心的觀察著幾百步外一座燈火通明的大寨,時不時小聲的嘀咕幾句。
「阿仁哥,咱們就听憑那個狗官擺布?」一個黑影狠狠的將手里的雜草丟了出去,「狗韃子就在眼前,咱們還等什麼,一舉殺進去就是了!」
蕭建仁嘆了口氣︰「我也想進去殺個痛快,可那狗官膽小如鼠,怎麼也不同意!還自以為高明的使什麼聲東擊西的詭計!」
「我呸!」黑影啐了一口,罵道︰「都跟他出來四五天了,說是打狗韃子,可每天就收拾幾個小雜魚,踫上大股的韃子就跑!這算打哪門子的仗!憋氣!」
「我也憋氣啊!」蕭建仁又嘆了口氣。
「不等了!」那黑影一躍跳了起來,抽出腰刀,看樣子就準備沖出去。
蕭建仁心中暗喜,正準備招呼人馬跟上去的時候,華琴將他們通通攔了下來︰「二狗!別亂來!」
二狗憤憤道︰「什麼叫亂來!狗韃子就在眼前,還等什麼!那狗官怕死,老子可不怕死!」
華琴耐心勸道︰「這不是怕死!是策略!」
「什麼狗屁策略!」二狗怒道,「咱們都遇上過多少回韃子了,每次見了就躲!連那些官軍都不如!現在韃子的主力已經走了,還等什麼?這咱們都不上,簡直丟人之極!我李二狗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參加義軍是為了報仇,不是當龜孫!」
華琴其實也理解李二狗的不滿,山上參加義軍的漢子,大部分都是為了報仇雪恨而來,對他們來說壓根就沒有怕死這一說,只要能報仇,別說一條命,十條、二十條命都可以豁出去。而下山這些天來,在朱宏燚的指揮下,凡是遇上了大股的韃子就躲,這讓求戰心切的李二狗們很不爽,自然而然的產生了抵觸情緒。
其實華琴她自己心中又何嘗不是有些不痛快,她也希望痛痛快快的和敵人大干一場,但是下山前華長風的囑咐又讓她不得不克制。
「琴兒、箏兒,你們這回隨著朱宏燚下山,行事千萬要掌握好分寸。這個朱宏燚絕對不簡單,光憑著他能給咱們送來官位,就說明他極不簡單而且能量不小。我看他是個城府極深的人,而且你們還說他是今科狀元,今後前途恐怕不可限量。這樣的人不能得罪!萬事多留一個心眼,不要開罪他!」
想到這,華琴不再猶豫,當即命令道︰「二狗!你若再胡鬧,不要怪小妹不念舊情!所有人都給我听著,沒有朱大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輕舉妄動!」
華琴在山上本來就地位超絕,有她出面干涉,山上新編義軍的浮躁情緒總算被壓制下來。當然這也僅僅是暫時的壓制,若是朱宏燚不能盡快的建立起威信,這支人馬肯定會分崩離析。
「姑爺,你就不去解釋兩句?由著他們鬧?」王璐春很是不解。
「有什麼好解釋的!」朱宏燚平靜道,「現在是越描越黑,任憑我怎麼解釋他們也不會听的。」
王璐春擔憂道︰「可是也不能不聞不問……」
「不是不聞不問!」朱宏燚打斷了他的話頭,「而是令行禁止,我有我的計劃,我需要的是服從,而不是牢騷。」頓了頓他又問道︰「等小曹將軍派人來了再提醒我,我先小睡一會兒!」
說是小睡,其實朱宏燚不過是返回了游戲之中,在大戰將始之前,他養成了習慣,總要整理好裝備、準備好藥材,養精蓄銳以備萬一。
坐在自家簡陋的茅屋里,看著窗外皎潔的月色,朱宏燚的心終于平靜下來了。別看他剛才嘴上說得硬,可心底卻沒有多少底氣。以前雖說人少,但隊伍上下齊心,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但是眼下有了山上義軍的加入,反而不如以前那般自如。
他和山上的義軍之間,總覺得有相當大的隔閡,步調總是不統一,這些人總想自行其是,完全就沒把他這個真正的總指揮放在眼里。他們簡直就像一群討厭的蒼蠅,不管你怎麼做總要挑是非,有些時候,朱宏燚甚至想把這群人直接趕走。
但朱宏燚又很清楚,想要完成營救十三山義民的系統任務,這些山上的義軍是不能少的,所以他也只能強壓下心中的怒氣,對他們的牢騷和閑言碎語直接不聞不問。
「姑爺,姑爺!」
朱宏燚一個激靈爬起來,王璐春正滿面歡喜的看著他,他趕緊問道︰「小曹將軍那邊有消息了?」
「回來了,韃子的主力確實被他們引走了!」
「好!」朱宏燚猛的一揮拳,知道今晚算是成功了大半,原本他還擔心韃子不上當,擔心他們的主力折回來。眼下看來,就算韃子真把《三國演義》當成內部參考和兵書,也無非是看了個大概,而沒有領悟精髓,再說靠一本小說打仗,也忒扯淡了。他興奮的命令道︰「吩咐下去,動手!」
「嗚……」
一聲悠長的號角聲驚起了無數的飛鳥,森林中陡然殺出幾百條人影,一陣陣犀利的箭雨從天而降,措手不及的韃子哨兵毫無防備,一個個被射得人仰馬翻。幾百步的距離壓根就不能阻止憤怒的義軍,如下山猛虎一般,瞬間沖開了韃子的營門。
偷襲的效果非常不錯,至少在朱宏燚看來是很滿意的。敵人完全沒有防備,倉促之間也無法組織有效的防御,當然就更不用提什麼反擊了。義軍們像趕綿羊一樣將韃子兵追得雞飛狗跳,可以說勝利唾手可得。
朱宏燚騎在馬背上,遙遙的望著營地里的殺戮,雖說韃子兵都是經驗,可他卻沒有什麼興趣出手。只是偶爾有一兩只漏網之魚準備逃出去通風報信的時候,他才會動手。
每每就是那隨意到不能再隨意的一箭,卻總能一擊斃敵。連王璐春都贊嘆不已︰「姑爺真是神射!老王我當年從軍的時候,若是有姑爺這一手箭術,眼下也能混個總兵干干了。」
朱宏燚笑而不語,其實心中對這個王璐春也是好奇不已,光看職業和等級,王璐春並不過人,三十五級的戰士。雖說是比朱宏燚高出十級,但是以老王四十多歲的年齡而言,這個等級著實不高。那這個王璐春有什麼過人之處,能得到張之極的重視?
朱宏燚可不相信是張之極看走了眼。這個王璐春肯定是有古怪地!但是他又不好明著問,這更是讓他心中直癢癢。
「大人,營中的韃子已經全部擊斃了!」馬漢興奮的跑來報告。
對于這個結果朱宏燚一點都不奇怪,若是六百人偷襲兩百人還輸了,那這仗也就不用打了。他平靜的問道︰「有多少傷亡?」
「就是沖營的時候死傷了幾十個弟兄。」
朱宏燚點點頭︰「傷了的好好醫治,死了的把名字報上來。」
緩緩的踏入營門,朱宏燚所見之處一片混亂,義軍們三五成群的聚成一團,似乎在營地中搶奪著什麼。尤其是蕭建仁和李二狗顯得最為積極,大模大樣的帶領著部下洗劫韃子的倉庫。
「你們在干什麼!」朱宏燚眉頭高皺,厲聲問道。
蕭建仁和李二狗瞧了一眼朱宏燚,不在意的回答道︰「將韃子搜刮的民脂民膏帶回去啊!」
朱宏燚沒好氣的問道︰「帶回哪去?」
「帶回山上去啊!」蕭建仁一邊吩咐部下將糧食金銀打包裝車,一邊理直氣壯的回答。
朱宏燚冷聲道︰「誰給你的命令,讓你這麼干的!」
「這還要什麼命令!」李二狗大大咧咧的將金銀往衣袋里塞,滿不在意的回道︰「這些本來就是我們的東西,我們拿回去有什麼不對!」
朱宏燚怒道︰「我問的是誰讓你們這麼干的!」
李二狗把眼一橫,囂張道︰「老子願意怎麼干就怎麼干!你能怎麼樣!還不準老子奪回自己的東西了!」
朱宏燚上前一步冷冷道︰「你若是再敢跟我這麼說話,我不介意讓你嘗嘗軍法的滋味!」
「去你娘的軍法!」李二狗重重的哼了一聲,「老子親手殺了五個韃子,你殺了幾個!有什麼資格給老子說什麼軍法!少給老子裝大爺!告訴你,少跟老子耍什麼官威,老子不吃這一套!」
啪!
朱宏燚突然上前一步就抽了李二狗一個耳光,一把提起他往地上一貫,這廝還沒反應過來就給摔了個眼冒金星。而旁邊眼疾手快的胡大牛和馬漢上前立刻就給捆了個結實。
「你想干什麼!」蕭建仁瞬間抽出了腰刀。
「我想干什麼?我還想問你想干什麼!不尊軍令,哄搶財物,按律當斬!」朱宏燚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直接吩咐道︰「統統給我拿下,等會按軍法處置!」
「你敢!」蕭建仁話還沒說完,就被王璐春一腳踢躺在地上,幾個如狼似虎的衛護上去瞬間就給他捆成了粽子。
「大牛、馬漢,你們帶四十個弟兄,分做兩隊巡查營地,凡事膽敢哄搶財物不听軍令的通通拿下,若是敢抵抗的!就地擊斃!」
說完他瞟了一眼兀自破口大罵的蕭建仁和李二狗,吩咐道︰「把這兩個貨的狗嘴給我堵上!帶上他們,傳令下去,全軍集合!我要給他們好好的上一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