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朱宏燚眼下還就是英姿勃發的少年郎,也就無所謂聊發少年狂,但是小蘇的這首詞倒是滿符合他的心境,唯一遺憾的就是少了「左牽黃」,從哪弄一條好的獵狗去呢。這就是他現在所想的問題。不過若是讓他身邊的幾個人知道想的是這種深層次的問題,恐怕少不了被鄙視了。
從朱宏燚現在的心態來說,可以看出他很輕松,當然輕松不等于放松。連續兩個晚上,帶領著手下的騎兵不斷的偷襲韃子的巡山隊,雖說造成的損失不太大,但從小金空中偵察的情況來看,韃子很緊張,緊張得吃飯、睡覺、如廁都繃緊了神經,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著了道。
可他們哪里知道,朱宏燚這廝最喜歡干的就是聲東擊西,別看他圍著攻山的韃子鬧騰,但眼楮真正盯著的卻是肇銘泰。他知道在十三山地區,唯一能對他構成威脅的就是肇銘泰的部隊。
按照原本的計劃,山下的義軍騎兵負責吸引韃子,剩下的義軍配合山上的義軍打開包圍圈往外送人。這個辦法雖然有效,但是每一次還是只能送一兩千人出來。相對于山上龐大的義民數量來說,完全解救出義民需要十幾次甚至二十幾次這樣的戰斗。
當然,若是朱宏燚只想最低限度的完成系統任務,再干這麼兩三票也就夠了。但是心境發生了極大變化的他,已經不滿足最低限度的完成任務。他有了更高的追求,他要完完全全將山上的義民全部接出來!
倒不是他大慈大悲或是悲天憫人,完全是因為他有了更大的企圖,三四萬義民雖然不算多,但是這些功績完全能給中央的大佬們留下深刻的映像,從而為他爭取到更多的話語權!而有了話語權將是他實行下一步計劃的關鍵因素,為了將來打算,他拼了!
而要實現這一目標,最大障礙就是肇銘泰的部隊,若是能一舉將其圍殲。那麼韃子用來牽制他的最後力量也就消失,乘著韃子的援兵未到的時候,朱宏燚可以輕松的將包圍十三山的韃子一一消滅,就算不行,也能輕松的救人,到時候在十三山橫著走也不是問題。
但是,朱宏燚雖然只和肇銘泰交手過一次,但卻很清楚這個敵人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他不會輕敵,用兵更是謹慎之極,指望誘敵分兵各個擊破根本就不現實。這樣一只狡猾的老狐狸可以說是油鹽不進,以義軍的實力要想光明正大的解決掉對手,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好在朱宏燚並不是一根筋的人,正大光明的不行,那歪門邪道總可以吧!打不過你肇銘泰蝟集一團的「重兵」,還干不過分散在十三山包圍圈上的「散兵」了。只要狠狠的打疼了「散兵」,那你肇銘泰就不得不動,就算你不動,有人也會逼著你動,那時候可就由不得你了!
事態的發展完全和朱宏燚預料的一樣,在大凌河畔逗留了兩天之後,在托津的強令之下,肇銘泰不得不重新踏上了征途,對他來說完全沒有別的選擇,因為托津已經把話說死了,他只剩下五天的時間來證明自己。
「敵人最後一次是在哪里出現?」肇銘泰揉著太陽穴問。
「最後一次是昨晚襲擊了我軍駐扎在石山鎮外的巡邏隊。和往常一樣,在我軍主力馳援之前,就主動逃跑了。」
「石山鎮。」肇銘泰輕輕的念了兩聲,「有活口麼?知道對手有多少人?」
「有!據幸存的弟兄講,敵人數量不下千人。」
肇銘泰輕輕的點點頭,道︰「這倒符合他們的風格,來無影去無蹤,集中優勢兵力,集小勝為大勝。」頓了頓他忽然問道︰「你們說,這伙賊兵的意圖是什麼?為什麼突然如此瘋狂的襲擊我們?」
帳中的眾將一陣無語,好在肇銘泰原本就是自言自語,他慢悠悠的說道︰「我看這就是一個圈套,目的還是為了咱們!」
「咱們?」
「對!」肇銘泰狠狠的拍了下桌子,自信道︰「他們這就是想引我們上鉤,不斷的調動咱們,等咱們跑不動的時候再來一下狠的!」
「那大人,我們該如何應對?」
肇銘泰有些愕然,他雖然能猜出來敵人戰術意圖,但應對的法子卻是沒有。哪怕沒有托津的強令,他也不能看著攻山部隊頻頻受襲而不聞不問。可若是追著敵人走,又陷于被動,肇銘泰覺得兩頭為難兩頭受堵。說到底還是兵力不夠,光憑著自己這千余人的兵力,實在不足以剿滅敵人。
肇銘泰忽然想到,若是能把攻山的部隊撤出來,合力圍剿恐怕還有點希望。但是這種念頭他也就是想想,十三山已經成了大金國的笑話了。堂堂大金鐵騎,竟然會被一群手無寸鐵的泥腿子弄得灰頭土臉,這說出去都丟人。哪怕是不把這批人抓回去,殺也要把他們殺光。若是把攻山的部隊撤下來,固然能夠增加圍剿賊兵的實力,但也是把整個十三山的漢狗給放跑了。
別人不知道,肇銘泰可是清楚朱宏燚想干什麼的,那不是讓他稱心如意了麼。而且若是讓這批人安穩的逃回漢人的地盤,那簡直可以說是自大汗起兵以來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更何況他自己也覺得顏面無光,連他都咽不下這口氣,以大汗的脾氣又怎麼會咽下這口氣?弄不好就是引火燒身啊!這也就是為什麼托津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了暗虧,還要呀強撐著不求援的主要原因。他們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整個十三山對肇銘泰乃至整個後金來說就是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雞肋。可不管雞肋也好、雞也罷、就算是雞屎,肇銘泰也只能硬著頭皮吃下去。因為吃不吃他說了不算,了不起了他也只能決定怎麼吃。
對于眼前的囧境,肇銘泰是一籌莫展,唯一能做的就是集中兵力向托津靠攏。
「集合全軍,我們去石山鎮!」
石山鎮的東北方向就是十三山,所謂的石山鎮叫十三鎮也未嘗不可。石山鎮既是托津的臨時駐地,也是十三山通往大凌河的重要咽喉要地。可以說只要控制住這個小鎮子,就完全切斷了義民們的逃生之路。
此次托津帶到十三山圍剿義民的兵力一共是三個甲喇,約三千余人,其中阿明安所部千余人已被聚殲。也就只剩下肇銘泰和他親自統領的兩個甲喇,約兩千余人。從實力對比上說,朱宏燚加上山上的義軍大約能和對手做到一比一。但是論單兵戰斗力,由獵人和流民組成的義軍就完全不是弓馬嫻熟的韃子的對手了。
漆黑的夜里,肇銘泰率領部隊主力悄悄踏上了征途,帶著部隊主動向托津靠攏,他意思再明確不過,若是不能打朱宏燚一個措手不及,也能進一步的聚集兵力,哪怕是朱宏燚再耍偷襲暗算的詭計,他們也可以派出足夠的人馬應付。
一路北上,不準點火把,不準高聲喧嘩,連馬蹄都用牛皮包上。一千多人靜悄悄的乘著夜色,利用叢林的掩護,快速的向石山鎮前進。肇銘泰知道朱宏燚絕對不會收手,隱蔽的機動就是為了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當對手還以為他在大凌河畔吹風的時候,怎麼會知道他能突然殺到十三山下,只要朱宏燚再次出擊,他就有把握能抓住敵人的尾巴!而這一次肇銘泰下定了決心,而只要揪住了敵人的狐狸尾巴,就再也不會放手,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追到底!
肇銘泰的想法很巧妙,但卻忘記了一點,雖說他能肅清營地周圍朱宏燚派來的斥候,但是對于天空就一籌莫展了。小金憑借著它飛行的天賦,可以將肇銘泰的行動看得清清楚楚,可以說肇銘泰的一舉一動朱宏燚都了如指掌。
開了「偵察機」探地圖的朱宏燚優勢實在是太大了,若不是現在小金的等級還太低,天眼技能不能一直開著,否則整個戰場對他來就是單向透明的。
所以說這個晚上注定了肇銘泰要倒霉,他錯誤的估計了朱宏燚的戰斗決心不說,還沒想到自己的行蹤已經完全暴露。而對于朱宏燚來說,他需要的只是選擇一處肇銘泰的必經之地,設下伏擊圈,然後一舉將這個討厭的對手消滅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