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簌簌的石山鎮里,三個鬼鬼祟祟的影子小心的躲避著巡邏兵一點一點向外逃去。不用說這三個就是馬漢、何晉與陳旭義了。在地窖中他們合力殺死了送飯的衛兵之後,便按照馬漢找好的路線準備逃亡。
「我們的時間不多,只要他們發現送飯的衛兵沒回去,就會去查看地窖的。所以在此之前,咱們無論如何都要逃出石山鎮,只要到了鎮外,韃子就很難再找到我們了!」馬漢信心滿滿的說道。
但對于陳旭義和何晉來說,他們卻不像馬漢那麼樂觀,要知道石山鎮周圍一片平原,韃子人多勢眾,只要想找就一定能把他們找出來。在他們看來逃與不逃都是死,只不過死馬當做活馬醫罷了。不過他們大可不必這麼悲觀,若是讓他們知道馬漢是草原上的逃跑專家,連赫圖阿拉都能逃出來,何況一個小小的石山鎮。
馬漢就像一只靈活的老鼠一樣,貼著牆角快速的移動,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兩三次,他們差一點就裝進巡邏兵的懷里,總是馬漢在最後的時刻將他們拉住。
何晉問道︰「漢子哥,咱們這是去哪?」
「找馬!」馬漢沉聲回答。
「漢子哥,你是想帶我們去偷馬?」
馬漢點點頭。陳旭義和何晉頓時恍然大悟,以他們遍體凌傷的狀態當然逃不遠,但是有了馬就完全不一樣。
陳旭義疑惑道︰「可是對于馬匹韃子的防備一定很嚴啊!」
馬漢沉著道︰「不一定,眼下他們剛剛打了勝仗,是防備最松懈的時候,他們絕對想不到咱們會去偷馬!」
陳旭義一想,也有點道理,不是都說得意忘形麼。韃子也是人,怎麼可能想到他們幾個會從大牢里跑出來偷馬。當即再也不說二話,緊緊的跟在馬漢的身後。
雖說韃子的援兵還未到,石山鎮里也只有一千五百多人,但按照一人雙騎的標準,整個石山鎮有不少于三千匹馬。按照營地的劃分,馬匹分別圈養在最近的原平上。馬漢的目標是靠近鎮子東邊的那個馬場,他想得很清楚,就算有馬,往大部隊所在醫巫閭山逃絕對是死路一條,那邊韃子的防備太嚴密,而且離十三山太遠,去那邊是九死一生。而往東北方向跑卻是十三山,雖說山上已經沒有大部隊了,但那些山大王還在,雖說雙方不對路,但怎麼說都是自己人,而且離石山鎮近,只要跑幾十里路就能月兌險。
陳旭義小心的觀察著馬場周邊韃子的守備力量,果然如馬漢所言,幾百匹馬的馬場,竟然只放了一只十余人的巡邏隊,其他的韃子都早早的躲在帳篷里蒙頭大睡。
「十二個人!」何晉小聲說道,「漢子哥,咱們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啊!」
馬漢微笑道︰「我們三個當然殺不了十二個人。但是誰說我們要殺人呢?」
「你一的意思是?」
「把他們引開就可以了!」馬漢堅定的說。
陳旭義一個骨碌就要爬起來,馬漢一把將他拉住,驚愕道︰「你想干什麼?」
「我去把韃子引開,然後漢子哥你帶小晉走!」陳旭義毅然決然的說。
何晉立刻不同意︰「不行!旭義哥,我的腿有傷,肯定跑不遠,還是我去!」
「別吵!」馬漢低喝道,「我說了要帶你們出去,就不會丟下任何一個兄弟!」
「可是……」
「听我說!」馬漢焦急道,「咱們不必犧牲一個兄弟,你們看見那些干草堆沒!只要點著了,韃子肯定要去救火,那時候乘著他們分身的功夫,咱們再去偷馬!」
好主意啊!陳旭義同何晉眼前一亮,但是立刻兩人又為了誰去點火而爭吵起來,他們都知道點火絕對是個危險的活,誰都想讓對方逃生。
什麼叫戰友情?這就是最真摯的戰友之情,都想把生的希望留給別人,而將死亡的危險一肩承擔。看著這兩個還未滿二十歲的小兄弟,馬漢眼眶不禁濕潤了,他默不作聲的慢慢向草堆爬去,準備將這危險的活計承擔下來。
但是還沒等馬漢爬出兩步,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傳出一陣奔騰的馬蹄聲,雖然從聲音的大小听來,不像是什麼大部隊,但是在這個寂靜的黑夜里,卻格外的刺耳,讓人覺得既沉悶又壓抑。
「躲起來!」馬漢第一時間將爭吵中的陳旭義和何晉拉入牆角,只留出一只眼楮觀察馬蹄聲傳來的方向。不久三十余騎從黑暗中露出了身影,遠遠的望去,這些人就像九幽中突然出現的惡鬼一般。
隨著他們離石山鎮越來越近,便漸漸的降低了速度,知道最後慢慢停止。一隊哨兵飛快的迎了上去,似乎是在詢問來者的身份,旋即哨兵很快的讓開去路,引著這批人馬慢慢的往鎮內走去。
馬漢緊張的注視著這批人馬的動向,直覺告訴他事情不對!這批神秘人來得太詭異了,這里面一定有陰謀!
「旭義、小晉,」馬漢沉聲說道,「這批人來得太詭異了,恐怕是沖著咱們義軍來的。」
陳旭義當即道︰「那還等什麼,咱們立刻去搞個清楚!」
馬漢點點頭歲何晉說道︰「小晉,你的腿不利索,就留在這,待會找個空隙藏到干草堆里,天亮前若是我跟旭義沒回來,你就一個逃吧!記住,一定要往十三山方向逃,把咱們看到的都告訴朱大人!」
何晉重重的點了點頭,依依不舍的握了握馬漢和陳旭義的手,當即小心的往干草堆方向爬去……
這個夜晚注定不安寧,遠在醫巫閭山的朱宏燚覺得煩躁無比,按道理說這兩天他運氣不錯,學到了新的副職,解決了雷汞的原料問題,還為義軍造出了弩炮。怎麼說他都應該高興才對,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緒不寧,仿佛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一樣。
「應該沒有什麼要緊的事還做啊!」朱宏燚來來回回的在帳篷里走來走去並自顧自的念叨著。
難道是韃子要偷襲我?朱宏燚猜測著,但是剛才派出去偵查的小金卻發現韃子一切正常,並沒有什麼異動,而且醫巫閭山附近也沒發現有韃子的蹤跡。既然如此就說明沒危險,可他為什麼又如此的焦躁呢?
「喂……喂……喂!」
華箏連喊了三聲,朱宏燚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干什麼?我又不叫喂!」朱宏燚有些小惱火。
華箏氣惱道︰「那我叫你什麼,和他們一樣叫你朱大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叫你狗官?」
說實話這些天來,華箏也覺得自己和朱宏燚的關系變得有些曖昧,有時候見了朱宏燚便會沒有來覺得臉上發燒,自然而然以前的那種稱呼也就不合適了。
「不是跟你說了,沒人的時候叫我宏燚哥麼!」
雖說這個稱呼沒什麼問題,但是華箏總覺得難以啟齒,宏燚哥是不是顯得太親密了一點,自己和他又不是那種關系……而且姐姐似乎也蠻喜歡他……難道要效仿娥皇女英……哎呀!羞死人了,我怎麼會想這些羞人的事。華箏下意識的就要掩面,但是發現朱宏燚竟然直勾勾的看著自己,不禁後退了兩步,問道︰「你想干什麼?」
朱宏燚倒不是對華箏有什麼罪惡的企圖,之所以死死的盯著華箏看,實在是因為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讓他膽寒的事!看到華箏的臉,他就想起了華琴,華琴跑去十三山已經有幾天了,可是竟然沒有一點消息,而且他已經向華琴發出過警告,讓他和華長風趕緊撤到醫巫閭山來。他們沒道理忽視自己的警告,難道是十三山出了什麼變故?
想到這,朱宏燚陡然緊張起來,他可是清楚十三山上的山大王都不是好鳥,而且前一次為了糧食的事雙方更是撕破了臉,以前義民還在山上的時候他們不敢下黑手,可眼下華長風一個人勢單力薄,還有一個居心不良的蕭老三,若是那些山大王聯手起來,恐怕華琴和華長風就危險了。
「你姐姐呢!怎麼還沒回來!」朱宏燚一把抓住華箏的雙肩幾乎是咆哮著問道。
華琴看著朱宏燚忽然沖過來的時候嚇了一跳,還以為他真想霸王硬上弓,尤其是那張扭曲的臉更是讓她膽寒。但听了朱宏燚的問題,華箏立刻就放心了。
華箏輕描淡寫的說道︰「我還以為你早把姐姐給忘了呢!放心,姐姐早就派人送信回來了!」
朱宏燚急不可耐的問道︰「信上怎麼說?」
華箏笑眯眯的說道︰「信上說,爹爹勸服了王叔叔、李叔叔他們,說要和他們一同來醫巫閭山!」
朱宏燚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可是知道那些山大王是什麼脾氣,原先就不想走,眼下形式大變更沒有什麼危險,怎麼會忽然改變主意呢!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他趕緊問道︰「他們說什麼時候道?」
華箏道︰「還有幾天吧!」
還要等!朱宏燚心中一驚,一股極其不好的感覺頓時涌上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