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朱宏燚回去是肯定不可能的,他當即道︰「不必了,想必皇太極也派不出多少刺客。要不然今天絕對不會如此簡單。而且這一次咱們有了防備,他們再想找今天這樣的機會也不可能。再說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不玩個盡興怎麼行?皇太極他不是要我死嗎?我就偏偏跟他對著干,咱們原定的計劃不光不變,還要將這圍獵的規模弄得更大,我就是要好好的惡心惡心他」
「可元晦你的傷勢,若是落下病根以後可就難辦了。」華琴擔心道。
朱宏燚道︰「無需擔心,我的肩膀有傷,也沒法參加圍獵。我就老老實實待在營地里修養好了」
張世澤沉吟片刻,終于是同意了朱宏燚的意見,說道︰「也好,就依元晦所言。咱們好好的惡心惡心那皇太極,最好是能氣死他」
雖說按照原定計劃圍獵,但也不是說真的就讓朱宏燚自個呆著,張世澤還沒有這麼二,到了密雲,張世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朱宏燚安排在安遠侯柳祚昌的別墅里養傷。柳祚昌和張維賢的關系一向不錯,而且柳祚昌也是朱宏燚的媒人,算起來也都不是外人。
這次張世澤忽然帶著妹妹和妹夫搬過來小住幾日。這安遠侯別墅頓時熱鬧了起來。以往空著的幾個院子俱是被打掃得干干淨淨,換上了新被褥新用具,又各自撥了丫頭使喚。不過對于朱宏燚來說,屋子收拾得再干淨也只有他一個人住,誰讓張詩雨並華琴、華箏都出去圍獵了,唯一能陪他說說的話也就是那身邊的小白了。
而朱宏燚預定在柳家住十天,他是張世澤的妹夫,張世澤又和柳祚昌的長子柳紹宗交好。如今柳紹宗夫妻倆也在這別墅修養,于是那小夫妻倆都不讓他往別的院子住。硬是把他安在了同一個院子的東廂。而他對面的西廂房倒是空著。他成日里被柳紹宗的幾個堂兄弟糾纏,這屋子的門檻幾乎也被人踏破了。
一來二往熟絡了,朱宏燚便覺得那幾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雖有些紈褲,有些勢利,但也就是類似于當初第一次見面時張詩雨的做派。只要略使手段倒不難相處,至少比以前在山海關望海樓遇到的那什麼朱哥哥之流好多了。
這時候,听著比他小一歲的柳紹繁滔滔不絕地說著北京城某一處地溫柔鄉。他幾乎是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這聚精會神在旁邊听著的,最大的也只有十五歲想想後世的他,十五歲那會連跟小姑娘說話都會臉紅,人比人還真是氣死人
正說話間,外頭卻傳來了一個爽朗的笑聲︰「宏燚在麼?」
朱宏燚連忙回頭,看清來人便站了起來。叫了一聲柳伯父,座上其他人也紛紛起立,有的叫叔叔的,有的叫爹爹。來人是柳祚昌的弟弟柳祚盛,他進來之後便沖著自己的兒子柳紹繁狠狠瞪了一眼。板著面孔訓斥道︰「小小年紀不知好好讀書練武。盡說些烏七八糟地事情且和宏燚好好學學。他年紀輕輕就文武雙全,立下許多功勛,你們若是有他一半的本事我就放心了?都散了好好讀書練武去」
一番話說得群小一哄而散。而朱宏燚雖覺得柳祚盛的教訓在情在理。可想起前世自己的父親打小說話都是不緩不疾。幾乎不曾沉下臉呵斥過他什麼。心頭這一比較便有了計較——自然,父親還是自家的好,別人是拍馬也及不上的。
只剩下朱宏燚一人的時候,柳祚盛此時再不是剛剛那幅教訓的臉,而是露著使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口氣也親切得緊︰「當初我還疑惑英國公為什麼看上宏燚你了,這文武不相統屬,咱們武將勛貴不太待見那些個酸溜溜的文人。但沒想到宏燚你竟然是文武雙全,可算是大大為英國公爭了光今後咱們這些老人可都要仰仗你嘍」
朱宏燚愣了一愣忙謙遜了一番,心中卻想稱贊了一句和贊不絕口還是大有區別,這柳祚盛可是夸大其詞了,他原本吃不準柳祚盛今次特地找他說話地用意,之後听他不過是道些家常,詢問他家中父母長輩的情形。這才漸漸篤定了。
兩人略扯了一番閑話。柳祚盛便說道︰「這房中太氣悶。你不妨多到外頭走走。如今雖然是隆冬時節,這安遠侯別墅固然比不上英國公府。但可逛的地方卻不少,後花園你應該去過了。但從夾道過去還有個大園子,里頭有假山有小河,足夠你逛一陣子了。還能讓船娘撐一只船出來,你是世澤的妹夫,又不是客人。小小年紀的更不用忌諱什麼,多走走看看才好。」
朱宏燚忙謝了柳祚盛,又親自送人出了屋子。等柳祚盛走了沒多久,張詩雨一行卻也回來了。其中華箏的臉上頗有些歡喜之色︰「元晦,听說後頭大園子里能劃船。不如咱們去逛一逛可好?整天打獵也是有夠無聊的,詩雨姐和姐姐都說悶死了」
「哪里是人家悶,分明是你覺得無聊了吧?」朱宏燚沒好氣地瞅了華箏一眼。想想也是,圍獵什麼的對于華箏和華琴來說簡直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一天兩天沒關系,時間長了自然會覺得無聊。
朱宏燚見她笑得如同陰謀得逞的小孩,又見華琴也跟了出來,想想自己橫豎無事,索性就點點頭道︰「那就去叫詩雨,咱們一塊去園子里劃船」
安遠侯別墅確實很不小,從院子出來,先出了西角門,穿過後廊,然後又從東角門上了夾道,走了約模一刻鐘才到了園子門口。那是五間朱漆正門,頂頭地牌匾上寫著芳馨園三個楷書大字,卻是當朝大才子董其昌的手筆。園子大門緊閉,旁邊地小門卻開著,守門的兩個婆子瞅見張詩雨親自來的,便知道朱宏燚必定是這幾天住在家中地英國公的孫姑爺,慌忙屈膝拜了。
比起小小的後花園來,這園子方才真正是私家園林,林蔭道兩旁大樹參天,三人合抱五人合抱的大樹隨處可見。更可听見汩汩水聲,那花圃也是按照園林布局一處處點綴。此時季節不到自然沒有什麼可看的,但是那隆冬之中的一抹綠色在北國也算是難得。幾個在院子里灑掃的僕婦看到有人來,紛紛退避道旁行禮。
華箏本意自然不單單是為了逛園子,雖說她就住在大凌河邊上。可終究不是江南那種小橋流水貫穿城中的格局。更沒有富貴人家會吃飽了撐著沒事往大凌河上劃船游玩。因此,她拉著張詩雨向一個丫頭問清了船塢在何處,隨即就高高興興跑在了前頭,看得後頭的朱宏燚好笑不已。
「這個華箏,跟你一般大,可看上去還像個小丫頭一樣,一遇上高興事就樂得沒樣子了」朱宏燚笑著打趣了一句,見華琴還是那副溫柔沉默地樣子。他眉頭一挑便又勸道︰「不過,該放縱性子地時候還是該放縱,別太憋著自己。華箏這樂天知命有時候雖看著大大咧咧,她自己卻舒心得很,你就是喜歡胡思亂想。」
見朱宏燚含笑點了點頭後便帶著迎華箏方向追去,華琴卻有些邁動不開步子,雖說這些日子同張詩雨相處得不錯,覺得這個英國公的大小姐不像想象中那麼可怕,但是她卻總做不到妹妹那麼灑月兌,竟然能同張詩雨情同姐妹,她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懵懵懂懂地來到了船塢,華琴卻看到華箏和朱宏燚等人都已經上船,看到華箏歡喜的表情和朱宏燚的揚手示意,她還是小心翼翼提著裙子登上了那條船。
船娘乃是黑紗包頭,身著青色衣裙的中年婦人。那船不但駕得平穩,而且極其健談,對園中水系廖若指掌。那一只小小地船更是如臂使指,輕輕巧巧地在各處支流中穿梭自如。兜兜轉轉好一會,朱宏燚忽地看見狹窄水道的另一頭也開來了一艘船,上頭隱約可見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至于別的就看不分明了。
「咦,那丫頭仿佛是朱茗瑜」
張詩雨卻是眼尖,站起來瞅了一眼便回頭一笑,恰是露出了編貝似的皓齒。她本來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說起話來就少了幾分顧忌,沖著朱宏燚大有深意地眨了眨眼楮︰「這朱茗瑜可是成國公的寶貝女兒,也就是上回被你痛打了一頓的朱茗奇的妹妹。哈哈,你可要倒霉了」
听張詩雨說了這一籮筐的怪話,朱宏燚惟有苦笑,這不就是遇上了仇人嗎?見那船娘竟是不閃不避直接把船搖了上去,他更是心想今日這與其說是巧遇,還不如說是設計好的。只不知道設計的人究竟是柳祚盛還是別的什麼人。待到兩船只隔著幾丈遠地時候,對面船上便有一個丫頭站上船頭張望片刻,隨即嚷嚷著問道︰「船上可是張小姐?」
朱宏燚不及答話,張詩雨便也站起身回了一聲︰「就是我,小五你也來了?」。
更多到,地址